斗转星移,晨夕交替,转眼间沧海桑田。
李想被困住在这巢穴里。
他突然很不明白,为什么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起初是他受伤了,需要待在水潭休养生息。而李想自己怀着隐晦的心思,扭扭捏捏地躲藏在水里,不耐烦浮出水面,更不愿意出巢穴见人。
云闲那时候还整日劝慰着李想,开导他,怕他烦闷而掇拾他出门逛逛。
李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犯了浑,死脑筋地一直待水里不愿意出去。
日子久了,渐渐地,云闲也没再提了。只平日里挑捡一些日常小事给他解解闷。
李想就这样被自己圈养住,钻进死胡同,困在这里了。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困在原地的李想已经远离人群太久,以至于对人情世故都生起了恐惧。
他还是要看着事件发生的啊,他不能缺席。
李想无奈地强迫自己去行动。
他不能太放松。
虽然云闲和朱易总会错开时间来看他,但直到现在,李想也没找到故事线的源头。
有些失了镇定,李想开始发慌。
他翻阅脑子里剧情大纲的次数一天一天地加重,分明上一秒才看过前因,转眼下一秒他又急急地往回翻看。
李想的脑子里不仅有大纲,还有根线。
线渐渐拉紧,笔直。
这世界没直接的因果,起因只是因为天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李想直到现在,都在极力逃避现实。
他一直躲藏着,不敢融入过这里的生灵。
这也导致了他如今的窘状——他没法弄清外界的状况。
只有云闲偶尔会和他聊些家长里短。
李想也会试探着询问云闲外面的世界:
“小孩,你家那边又发生什么事吗?”
被问到的男人这时候听到称呼,先是无奈地一笑。
云闲现如今已然长成成年模样,面容胜雪,眉如远山,似乎是用冰黛色细细描画过,而下面的那双眼更像被点上乌黑的漆。
云闲柔和而自然得凝视对方,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
手里捧着一张碟子,上面零散地摆放着些茶杯。他一步步向李想走去,姿容既好,神情温柔。
光阴和长辈的教养渐渐雕刻出一个温和有礼的青年。
云闲有些无奈,他已经长成大人模样了,可李想还是认为他是小孩。
云闲倒是没反驳,他迁就的顺从李想。
他收拾收拾手下的活,接过话茬,看着李想说:
“最近没什么好玩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最近是休眠期,大伙都比较犯懒,都躲在院里不出门呢。”
转眼一笑,泛出温柔的意味。云闲又说,
“倒是连父最近有些古怪呢。”
李想有些失望,他怏怏地坐在水里,没劲地敷衍道:
“哦~连父怎么了?”
“唔,连父最近有些古怪,整日躲在房间里不出门,一会仰天大笑,一会儿唉声叹气的。 还让我最近和朱易保持点距离,没事别瞎乱跑,”
说到朱易,云闲有些停顿,转而轻描淡写地略过。
擦擦手上的杯子,倒进去一些带过来的露水,递给李想。
云闲嘴里继续说叨着,
“朱易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狐狸群落里的小孩。”
李想听着有些奇怪,他皱起眉头,问,
“为什么他要让你最近和朱易保持距离。”
云闲见他不伸手,又往前递了递,努努嘴,“喏,”
李想伸手接过杯子,云闲笑笑,继续说,
“连父也没具体说为什么,就大致地说最近种族间会出点事,再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肯说了。”
李想愣住。
云闲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李想,便算是做完近日的活了。
他也没再管李想,
和李想处了这么久,云闲也算是琢磨透李想隔三差五爱发呆的性子了。
李想这幅模样,他也只道是寻常吧了。
今天在这的时间呆得也够长了,连父还在等他,他得赶紧回去。
为什么早不让晚不让,偏偏这时候不让云闲接触朱易?
这里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些个老人肯定知道些什么!
李想暗了暗眼神。
“你在想什么呀?”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李想的思绪,他从里面抽离,抬头,是朱易。
李想他发呆的这些时候,云闲早已悄悄地走了。
正巧朱易“见缝插针”般错开云闲,走进巢穴。
一进洞里,便看见李想在发呆。
朱易脸上尖尖的下巴闯进李想的眼里,李想仔细打量过去,那张脸上占了一半比例的狐狸眼正疑惑的盯着他。
那双眼泛着天真无邪的味道,眼梢翘起,末梢微微拉长,正眯着看向李想。
唇红齿白的,姿态可怜可爱。朱易分明没有笑,可给李想的感觉就是他正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李想看着他,问,“你怎么过来了?”
朱易走上前,他穿了件桃红色的长衫,黑发如瀑布般高悬背上,乌黑亮丽。
他的衣和发都是飘飘逸逸的,也不扎起,也不束缚着,就在空中随着走动微微飘拂。
那个走动的身影,隐隐有些光泽也同时在肌肤上流动着,愈发被衬的朱易精致地如同娃娃般,不似真人。
朱易女孩子气地宜嗔宜喜着,满面春风地向他走过去。
“我不能过来吗?”
“没有,只是很突然,云闲刚走。”
“那又没事,撞见了便撞见了,云闲不会怪我的。”
朱易眉开眼笑地注视他。
李想迎着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这样说也没错,但还是先这样比较好。”
朱易似乎还想说什么,看到他不愿意多谈的样子,还是闭上了嘴。
李想也知道自己对待这个小孩态度不太好,但是人与人之间的气场真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他早在这小孩初次应承下自己当时的要求时,便已下意识地戳上某些标签,开始对他不客气起来。
没理会专门过来找他的小孩,李想想着自己的事。
世道如今还是处于混沌吗?
如果只是静水流深怎么办?
如果面上是一切风平浪静,春和日丽的,其实私底下已经波涛暗涌了……那,那真得不能再拖了。
李想仔仔细细地考虑着每一处细节,他思量着如今的局势。
纵观这个故事,似乎里面的转折点,都是以朱易的角度推进的。
天道之后,云闲上天。朱易生事,云闲下凡;朱易去魔界,云闲跟去。
李想想到这,抬头看向正侧坐水潭边上,玩着水发着呆的青少年。
那少年面上还是喜笑颜开的,浑身是少年意气的风发。
李想对他一向爱答不理的,朱易也习惯了,他静静地呆在一旁,自娱自乐。
可李想突然看向他。眼神怪怪的。
朱易被弄得有些慌张,他诧异地看着李想,脸上泛起点点的红:“你咋拉?”
“你到青春期了吗?”
朱易的脸刷地红起来。
他最近梦里经常梦些有的没的。
狐狸,重欲,性淫。
幼崽时期便开始寻找配偶。
他以前找过许多的伙伴,但都是过家家式的,小打小闹。
朱易也知道自己是个喜新厌旧的,隔三差五地便腻了。
毕竟还未到生理期,过家家的小游戏没有欲望的吸引,很容易便感到厌倦。
朱易今年二十,是个幼的不能再幼的幼崽。虽然云闲看着模样和他相差无几,但植物的生长周期相比生禽来说相对较长。
总的来说他还是很小的。
所以朱易一进入青春期,想到的配偶便是云闲。
即使他每回的梦里躺在身下的是一个灼灼其妖的生灵。
长辈都说这对狐族来说这是正常现象。
良宵苦短,及时行乐。
同种族的其他小狐狸在这个年龄都物色好伴侣,准备好求欢了,他还没有。
他其实属意云闲。但是又有些秘不可宣的心思,迟迟阻止着他动作,让他鼓不起气来开口。
在一个劲地自我纠结里,这时,他突然被李想点破。
他有些慌张,红色涨满脸。
朱易呐呐地点头。
他从来没想过李想,他不敢想。
李想看着眼前的孩子,想搞一些事情。
半天,他说:“哎,朱易。把我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