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沈聆和宋明夷又去蹲了几趟公交车站,但都一无所获。
不要说“44路公交”了,就连张荣大爷也没有再看到。
这一切就像是他们的幻觉一样,在那一晚过后,再也没有发生过。
最后,就连沈聆也对这件事情放弃了。
他们便再也没有提过关于44路灵异公交车的事情。
而这篇帖子,在网络上的热度也随着时间逐渐消退,毕竟再也没有后续新闻出来,这篇帖子便和其他都市怪谈一样,成为了网络中流传的恐怖故事。
一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
沈聆刚从平安医院出来时,恰好遇到了刚下夜班的宋明夷。
彼时,沈聆刚从沈凝的病房出来,提着保温桶后,宋明夷正打着哈欠走出医院。
“诶?!小聆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聆转头一看,不是宋明夷是谁?
“你刚下班吗?”
“对,刚打算回去,你呢?刚去看了沈凝吗?”
“对,外婆熬了大骨汤,让我带给她喝。”
两人便这么并排走着,往公交站的方向而去。
夜幕笼罩着城市,街道上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冷清和寂静。
冷风呼啸而过,仿佛能穿透人的身体,带来丝丝寒意。
街边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只能勉强照亮周围一小块一小块的地方。
沈聆和宋明夷并肩走着,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疲惫,一个上了一天的班,一个上了一天的课。
“你妹妹好多了吗?我之前听住院部的医生说,她现在都能尝试着下床走路了,真的吗?”
“对,她现在四肢的协调性越来越好了,虽然和正常人还有一定的区别,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康复科的医生说,要多和她说话,提高她的反应能力,另外,每天都扶她下床走一走,按摩一下肌肉,防止肌肉退化。”
“没事,总是要慢慢好的,毕竟之前伤得那么重,能从生死一线中活下来,你妹妹一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谢谢!其实我想着,她能这么快恢复,也是因为我和她共命,我是灵元草的宿主,灵元草的能力也在无形中传递给她。”
沈聆信心满满地说着,想起了车祸中满地是血的画面,也不由得后怕。
“一步一步来吧,沈凝能活下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当时救援人员把她从车祸现场抬出来的时候,她像一个布娃娃一样手脚都是扭曲的,那画面……我终生难忘。”
“没事的,现在不是一点一点好起来了吗?你的努力都是有意义的。”
“希望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好阴厨,但是听外婆说,一旦接任,就不能轻易卸任,否则必将遭到反噬,我只能尽力去做,当时也没有考虑那么多,就想着只要能让沈凝活下来,什么方法都应该尝试一下。”
“至少,这是一条可行的路,如果不是选择了这条路,或许……”
“对呀。”
两人的交谈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时断时续,突然,一股阴恻恻的凉意毫无征兆地从背后涌来。
起初,她们还以为是夜风轻拂,可那股寒意却如活物般迅速蔓延,绝非寻常夜风可比。
那寒意宛如深秋清晨湖面上蒸腾的水雾,带着刺骨的湿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衣物,接触到皮肤的刹那,仿佛千万根细小的冰针同时扎入每一寸毛孔。
“嘶……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冷,是我今天穿太少了吗?小聆聆你觉得冷吗?”
“不……其实我也感觉好像突然冷下来了,奇怪。”
两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浑身汗毛倒竖,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不安与恐惧在心底悄然滋生,仿佛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令人不寒而栗。
这寒意顺着脊梁骨一路向上攀爬,如同一缕冰凉的丝线,顺着脊椎蜿蜒游走,最终窜上头顶,让头皮瞬间发麻。
就在二人正觉得奇怪之时,突然从身后照来一束昏暗的灯。
那昏黄色的灯光从身后照来,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在二人回头看去时,恰好看到一辆破旧的公交车从身后一点点驶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夜色之中不知为何多了些许白雾,公交车便自那白雾而来,如同破开海浪的船,迎面便朝着街道的这头驶来。
沈聆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也为之一滞。
只见迷雾中晕染出浑浊的光晕将眼前这辆公交车的轮廓切割成块块暗影,车身本应明亮的蓝色漆皮如老人龟裂的皮肤,在潮湿的夜风里卷曲剥落,露出底下暗红锈迹,像是伤口结痂后翻卷的血肉,车头的玻璃罩蒙着层灰绿色黏液,在路灯下泛着青幽幽的光,宛如某种生物腐烂的分泌物,顺着玻璃纹路缓缓流淌。
车辆在一点一点靠近,歪斜的车灯像失去焦距的眼球,深深嵌在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里,扭曲的框架边缘还挂着几缕不知是布条还是水草的絮状物,车身布满大片诡异污渍,灰褐与暗紫交织的色块层层叠叠,像是泼洒的墨汁与干涸的血迹。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奇怪凹陷,有的呈尖锐的爪痕状,有的则像被巨大钝器砸出的深坑,在朦胧光影中,整辆车仿佛是被无形巨兽蹂躏过的残破玩具,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息。
沈聆和宋明夷对视了一眼,她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安,她们都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情——一直以来寻寻觅觅的灵异公交车,今晚现身了!
两人不由得往旁边退了几步,在公交车靠近之后,她们清清楚楚地看到公交车的车头挂着一个残破的车牌,上面写着“44路”这几个字。
“……看来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小聆聆,我……我今晚没有带摄像机……我能用手机拍吗?”
“也不知道车上是什么东西,我建议是不要。”
沈聆沉着眼眸看着公交车的车头,车头的玻璃上满是污渍,她看不见公交车的驾驶座上坐着的是谁,这辆车的内部完全是一片漆黑,正是这样的黑,更让人感到心慌。
她俩恰好走到公交站台前,44路公交车就这么停在了她们面前。
三秒后,公交车的前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那声音就仿佛是生锈了的铁片相互摩擦的声音,随后,一股阴风迎面吹来,将公交车上几片树叶吹到了二人脚边。
她们顺着这树叶看去,发现树叶已经发黄枯萎,不知道为何出现在公交车上,但公交车的脚踏、铁板上同样沾染着泥泞,潮湿着,散发着腐烂的酸臭。
“车门已开启,如需上车的乘客请排队上车,文明有序,按顺序入座。”
车内传来了提示音,似乎在催促着沈聆和宋明夷早下决定。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地选择了上车。
——这倒也不是因为不害怕,而是因为这样的机遇可遇不可求,一旦错过今晚,下一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44路公交车”。
沈聆和宋明夷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踩着那已经生锈的踏板上了公交车,这踏板上满是泥泞和脚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一般。
在二人登上公交的那一刻,一股浓烈得让人作呕的腐烂味道如同一股汹涌的浪潮般扑面而来。
这股味道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它就像是一堆肉糜被放置了整整三个月,蛋白质完全腐烂所散发出的恶臭,那股臭鸡蛋味与汽油味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极其刺鼻的气味,让人感到一阵晕眩。
上车之后,沈聆才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男司机,他目视前方,面无表情,身上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双手握着公交车的方向盘,就仿佛这一次停靠,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到站,他甚至没有看一眼上车乘客。
他看着,是一个活人,身上有皮肉,但皮肤的颜色却很奇怪,发黑、发黄,甚至有点儿……化脓一样的发绿。
“叮铃……”
沈聆的红色手链上,那银铃轻轻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铛声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传来的一般,让人毛骨悚然,这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公交司机像是被这声音所吸引,缓缓地转过头,目光落在了沈聆身上。
他的动作异常缓慢,就像是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机械而僵硬,当他的眼睛与沈聆对视的那一刻,沈聆不禁浑身一颤。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毫无生气,仿佛是被硬生生地剥夺了生命的光彩,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司机的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带着无尽的寒意和绝望。
“上车的乘客,请到后排入座,给老人小孩让座。”
“……好。”
沈聆低下头,拉着宋明夷往后走去。
这时她们才发现,公交车上的“人”还真不是少,几乎每一个座位都坐满了,而座位上的,全都是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孩子,他们齐刷刷地看着刚上车的沈聆和宋明夷,一张张小脸苍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