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楼春过了几天开心日子后,白寻开始关注起自己的生存环境。
俗话说居安思危,白寻自认为是一个危机意识非常强的人。
她直觉日子不该这样过。
她的大美女主人将她捡回来,是为了让她照顾日常起居以及双修的。
但为什么这几日,颜秋池这般奇怪?不仅对她全无要求,还总是用莫名的目光凝视她。
白寻被这样深邃妩媚的眼眸瞧得浑身发软,内心浮动着万千思绪。
可是在这样的美人眼皮底下,她既紧张又胆怯,不太敢问颜秋池想干什么。
常常是在心思暗自浮动很久之后,白寻才怯怯开口,问道:“主人,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时候,美人的目光便会从幽微转为鄙夷,神情里带着“果真如此”的释然:“没有。”
这样的事情经历了几次后,白寻便揣揣不安地想——颜秋池成日成日看她,显然在心里对她有所思量。
而这思量,又是不能说出口的。如此看来,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白寻心里,已经脑补出了一万个脑内小剧场。
这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睡眠质量。有时候夜里做梦,她梦到初见颜秋池时的一幕。
美人冰凉纤长的手指抚在她的四肢关节上,分明动作轻柔,却又带起连绵的痛意。
因为早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场景,梦里的白寻没有太恐惧,她只是咬着唇瓣,努力忍受着四肢蔓延开的疼痛。
身上的疼痛之意却越发分明。
白寻死死忍着,眼中却隐隐泛起泪光。太疼了。
她抬头想要问颜秋池,还要缝多久才能好。但当她抬起眼睛的时候,视线却被一抹雪亮的刀光闪得模糊。
美人的手悬在半空,那双白皙纤长的手,正握着一柄锋锐而雪亮的刀。
刀刃弯曲,蓝光闪烁,和记忆中那柄将她分尸的断水刃没有两样。
颜秋池低垂着眸子,眼眸漆黑深沉,望不见底。
在对上白寻的目光时,她艳丽鲜红的唇角轻轻挑起,那张昳丽非常的面容弯起一抹讥嘲的笑。
“宝贝,你的骨头真漂亮。”
白寻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在颤抖,她嗓音颤巍巍地问:“什……什么?”
“我说,你的骨头真漂亮。”美人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唇角笑意衬得容色更艳,“假若取出来,做成笔架,置在我的桌案上,倒是别样风雅。”
话音落下,半空中的刀刃便骤然落下。
白寻感觉手肘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她疼得忍受不住,喉间溢出低哑而隐忍的哭声。
而上方,颜秋池持着的刀刃依旧闪烁着刺眼的光。光芒抬起又落下,白寻浑身都泛起剧烈的痛,痛得她神魂都在震颤。
画面骤然消弭,白寻在一身冷汗和疼痛中醒来。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白寻首先看见的是颜秋池的脸。
美人低垂着眼眸,目光漆黑深沉,正一瞬不动地望着她。
而她的手也正抚在白寻的手肘处,指节带着坚韧的力道,一下一下按着她的骨节连接处。
和梦中的场景异常相似。
骨髓关节处的疼痛一下落实在身体上,白寻原本就没彻底从梦中醒来,眼角犹然带着泪光,颜秋池这一按,直接把她的眼泪按出来了。
白寻呜咽出声,眼泪如决堤一样流出,浸湿了被褥枕头。
随着哭声的爆发,她手肘的疼痛也陡然消失。
颜秋池收回手,神情有些古怪。她看着将整颗头颅埋进被褥中,哭得肩膀抖动的白寻,眼底有一瞬的茫然。
这是怎么了?
美人神情不由自主地绷紧。她微微吸了一口气,语声平静问道:“怎么了?”
白寻仍旧抓着被子,哭得呜呜咽咽。
她哭得气都快喘不过来,却还要使劲把头朝被子里埋,一副要把自己活活闷死的模样。
颜秋池瞧得脑袋抽痛,她忍着心里的闷气,伸手把白寻的头从被褥里扒了出来。
“做什么?把眼泪鼻涕全蹭被子上,你拿被子当手帕用?”
白寻被强行从被子里扯出来,露出一张鼻子眼睛都发红的脸。她眼睛红得像猴屁股,嘴角抿得死紧,几乎抿做一条直线。
颜秋池唇瓣才刚动了动,面前的白寻便又张开嘴,哭得更大声了。
她一边哭,一边还抽着气,断断续续道:“主人,我知道你救我已经、已经是仁至义尽,但是如果你想、你想杀我的话,能不能不要偷偷的杀,可不可以就是、就是给我一个日子,让我吃点好的,然后再、再上路啊呜呜呜呜……”
颜秋池:“……”
颜秋池:“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
白寻嘴巴一撇,哭得更伤心了:“你半夜来我房间,按我的骨头,不就是、不就是为了看哪里好下手,然后再砍掉吗?我看过一个故事,一个杀牛的,他杀牛的技术很娴熟,刀片都是精准插进牛骨头缝里的,杀了很多年牛,刀都没有坏掉……”
“……”
颜秋池冷笑:“我什么修为什么地位,杀你还要按骨位?”
“白寻,你瞧不起谁呢?”
白寻被颜秋池的话音吓了一跳。她颤巍巍地抽了一大口气,然后睁着一双泪眼,愣愣地看着颜秋池。
颜秋池见她这幅模样,面上冷笑更浓。她道:“白寻,你在断水派受刑的时候,把脑子掉在刑场上了?”
说完这话,眼前的少女便开始发抖。
白寻停止了哭泣,眼泪却还在不受控制地流。少女身形单薄,肩膀颤动时,便格外像一张在风中摇曳的薄纸片,好似一碰就会倒。
颜秋池的表情彻底怔住。
她眼力很好,自然能看出来,白寻并不是伪装的,而是真的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屈辱和惊吓,抖得像筛子,连嘴唇都发白。
但饶是如此,白寻依然颤着声音,努力说清楚话:“不要、不要提刑场好不好,主人……我好痛。”
她不知道如何表述这种状态,只知道,每当想起刑场上的情景时,她的身体就像再一次被撕裂了一样痛。
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
好丢脸,可是她也不想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