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煎好了,余竹趁着南陵侯夫人给她喂药的机会,哼哼唧唧的提议要去外头养病。
地点她都想好了,别的地方南陵侯夫人可能不放心,但她是撞了邪呀!撞邪了要去哪?当然是去寺庙里收收惊、压压邪啊!
再者被她这么闹了一遭,府里也有不少风言风语。
已经有不止一个下人说自己也遇上过不干净的东西,什么井底的怪声、树下哭泣的女人,会自己劈柴的斧子,越传越邪乎。
她们以为余竹睡着了,在她床头谈论了起来了,余竹听了一耳朵,说的没头没尾的,一个井底怪声就说出了三个版本,余竹猜他们多半是在编瞎话。
不过也正好,趁着这人心惶惶的时候,余竹提出她想去金门寺修养。佛门圣地呀,百邪不侵,合情又合理。
她提前打听过了,很多大户人家,身体不适或是不顺当了,也会去佛门小住一段时日,沾沾佛光嘛,陈湘湘的母亲就常去寺庙烧香祈福。
果然,她这么一说,南陵侯夫人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余竹欣喜,为保计划顺利,她还特地选了南陵侯与大公子皆不在府中的时候。结果出发的时候才知道南陵侯夫人一定要同往,余竹劝不住,只得妥协。
其实也不要紧,余竹本来就打算扯一个要闭门抄写经书的理由,不让人打扰,等时间久了,她们自然会发现不对。
但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余竹早就不知道跑得多远了。只是南陵侯夫人要跟着的话,到时她如果亲自发现女儿不见,不知道会不会急晕过去。
想到这,她又有些不忍,可箭在弦上了,长痛不如短痛,等她发现自己是假冒的得更伤心。
这回去金门寺,有了上回的教训,岳石丹是必须要护送的。余竹私下里悄悄拉着岳石丹道:“你以后少惹点祸,别让你爹娘跟着担心了。”
“嘿嘿。”岳石丹挠着头,不以为意,“尽量、尽量。”
“不用在这山上陪我,呆个两三天就劝阿娘回去吧。”
“那怎么行?”岳石丹反对。
“这山上有什么好呆的,早点让阿娘回去歇着。”
岳石丹想想觉得有道理,“但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阿娘回去我陪你。”
谁用你陪了,余竹悄悄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金门寺的当天晚上她就跑了,也幸亏她跑得快。侯府里,南陵侯与岳大公子一回来就听下面人说府里闹鬼,吓着了大小姐,夫人和三公子陪小姐去金门寺了。
“闹鬼?”岳凌云皱起眉头,让下人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接着,他来到岳平芜的房门前,半夜敲门?他狐疑的看了看房门,用手在房门上摸了摸,手指在缝隙里沾染了一点粘稠,褐色的,他凑到鼻尖闻了闻,有腥味。
过了一会儿,他来到南陵侯的书房,南陵侯问道:“怎么回事?”
岳凌云道:“门上涂了鳝鱼血,听到的敲门声应该是被吸引来的蝙蝠撞击门框的声音,门一开蝙蝠就飞走了,才被误以为是闹鬼,呵,江湖把戏。”
“她做的?”
“八成是。”
“她要干什么?”
岳凌云摇头,“明日我就去金门寺瞧瞧,再将母亲接回来。”
南陵侯点头,大儿子做事他很放心。
岳凌云一来金门寺,立马就发现了余竹不见了的事。
“跑了?”南陵侯惊讶道。
岳凌云点头,手中现出一块芙蓉玉,“她把这个留下了。我打听过,大理寺也已经将那两个人给放了,所以他们应该是一起跑的。”
南陵侯府生气的一拍桌面,“岂有此理!我南陵侯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给我抓回来!这事先不要告诉你母亲。”
岳凌云点头。
而余竹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这会儿正坐在船上,顺着川流前往沧州。
余远是不想去沧州的,毕竟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偏偏在沧州失了手,还蹲了大狱,沧州这个地方不吉利。
可泥鳅惦记着千窟山下被埋的财宝,他受了这么大的罪,说什么也要拿点钱财犒劳自己。
而余竹则是想着,自己被误认为岳平芜是因为那块芙蓉玉,芙蓉玉又是她在山匪老窝里捡的,那里会不会还有真正的岳平芜的消息?她想去看看。
就这样,三人中两人都想再去沧州,余远便只好同意。
到了沧州,几人分头行动,泥鳅与余远去找些趁手的工具,趁着晚上天黑没人的时候再去挖财宝。
而余竹则在城里逛了逛,想要看看有没有芙蓉玉的消息。最后在一个当铺里,当铺掌柜的说他之前确实收到一块芙蓉玉,“那可是块好东西,没多久就被人买走了。”
余竹追问:“芙蓉玉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是一个姑娘手里吗?”
当铺掌柜的警惕的看了余竹一眼,在这行当里,收物卖物自有他们的渠道,这人不会是来探听消息的吧?
掌柜的没好气道:“外地收来的,你这人到底有没有东西要当?问东问西的,没别的事就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余竹被伙计赶出去,看掌柜的讳莫如深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估计问不出什么,天色渐晚,于是决定先与泥鳅他们会合。
余竹本以为泥鳅无非就是买些铲子锤子之类的东西,直到看到布包里带着引线的竹筒,她忙将客栈的房门关上,低声急问道:“这个哪来的?”
泥鳅喝着茶嬉皮笑脸道:“好东西啊!这沧州城看着不大,没想到连火药都有,要没这个,咱们三得挖到什么时候去?”
余竹给了他一个爆栗,“私自倒卖,你不想活啦?”
泥鳅捂着脑袋,“你别急啊,我看那贩子小心得很,应该不会被抓到,咱们用完就跑,应该也没事。”
“你还敢侥幸啊!”余竹指着他,“爹,您也不拦着。”
余远摸了摸鼻子,“早点挖完早点离开吧,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泥鳅听他远叔这么说,也对着余竹讨好笑着,“对呀对呀,咱们今夜行动,天亮之前就能离开!”
余竹没法子,东西买都买了,像泥鳅说的,赶紧用完就得了。这样想着,余竹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那火药竹筒,竹筒顺着桌面一路滚到桌沿,被泥鳅一把接住,“轻点儿,花了我不少钱呢。”
泥鳅将装火药的布兜绑好,抱着它们就像抱住了千窟山下土堆里的那些财宝,忍不住的傻笑。
月黑风高,三人背着东西找到千窟山。之前山匪的老窝都被炸塌了,几人搜寻了一番,才大致划了块可能埋了财宝的地方。
泥鳅在石块缝隙里插上火药,余竹提醒他,“你可小心点,别再把这炸塌了。”
“放心。”泥鳅应声道:“咱就把上头压着的这些大石块炸碎了就行。”
余竹扶着她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着,泥鳅点燃引线,也慌忙跑来。
几人捂着耳朵埋着头,“嘭——”随着几声巨响,不断有碎石块落在他们脚边。
等动静完全停了,余竹抖了抖脑袋上的土,从躲藏的地方探出脑袋。刚刚被石块堵着的地方露出个洞来,泥鳅激动道:“肯定是这!”
说着他就快步过去,炸药不够,洞口炸的不大,不够一人通过,几人只能用铲子接着挖。
一铲又一铲,泥鳅干的比什么时候都起劲。忽然,余竹耳朵动了动,“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余远没注意,听她这么一说也停下手来,竖耳戒备。泥鳅却不以为意,大晚上的哪来的什么动静?估计就是些风声鸟声,还有他的财宝对他的呼唤声!银子哟,我来……
“大人,这里有人!”
声音从头顶传来,余竹听着还有些耳熟,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来人了,走!”余远一边出声,一边拉过舍不得停下的泥鳅。
泥鳅对着洞口伸长了手,他仿佛已经看见洞里闪耀的金光了,谁啊,打扰老子的好事!
“不许走!”那人出声阻拦,接着一个身影就挡在了他们面前。
泥鳅正是满腹与财宝失之交臂的戾气,刚想要动手,抬头就对上了闻星野寒霜一样的脸。
这一下子什么气都消了,到底是怎样的缘分,才能在这里又碰见闻少卿啊?
泥鳅抽动嘴角,十分尴尬的来了一句,“呵呵,好巧。”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余竹与闻星野同时出声,二人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彼此。
“你不是在京城吗?”
二人再次异口同声,边上的泥鳅无奈看天,晦月当空,果然是大凶之兆。
谁也没有解释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黄越与王达从余竹他们刚刚扩大的洞口钻了进去,没一会儿,两人出来,手里拿着的正是泥鳅心心念念的财宝。
黄越对闻星野道:“大人,没挖出铁,挖出金子了。”
闻星野接过那还沾着碎石的金块,目光扫过余竹,余竹睁着大眼显然准备装傻,但他大概也猜到他们来这干什么了。
他还有别的要事要查,不想与他们计较这事,于是摆摆手,“走吧。”
余竹大喜过望,一刻也不想停留,生怕闻星野发现他们还用了火药,到时可能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