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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回 行人刁斗风沙暗 燕歌未断塞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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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信吗?”声音逐渐严厉。扫尘道人连连道:“信信信。”心中却想:“瞧你这作风,多半是妖魔,却给自己贴金,说是半神!”饶是如此,妖魔鬼怪也不是他区区凡人可以惹的。

那少年十分满意,笑道:“乖孙儿道,大仙教你个乖!”扫尘道人道:“是,今日聆听教诲,原是贫道的福分。”少年唔了一声,道:“瞧你这般乖顺,不似这个臭——小子般无知。”说着凌空一指,祝鸿之登时杀猪般叫唤起来,神情甚是痛苦。

扫尘道人目露惧色,双腿一软,登时跪地:“是是是,贫道一向对诸位神灵敬畏有加,朝夕供奉,绝……绝无虚言。”那少年点头道:“我也知你心诚,是以特被派遣来教你延年益寿。你听好啦:闭门朝夕虔诚诵‘律纯大师道平’五十遍,餐风茹素,定有机缘。”说着又露懊悔之色,嘀咕道:“天机不可泄露,我怎么说的这般多?”

扫尘道人又惊又喜,连连磕头:“是是,多谢大仙指点,贫道有幸位列仙班,定不忘大仙栽培。”心中着实不解:“律平大师是哪一路神仙?我怎么没听过?莫不真是妖邪。”打定主意只诵二十五遍。

那少年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走?”扫尘道人称是,目光却在陆氏夫妇之间来回打转。那少年叹道:“你怎么这般贪得无厌?既要延年益寿,又要加官进爵?既是如此,我只好向上仙禀告,你尘缘未了啦。”扫尘道人心头一慌,连连摆手,纵步而去,竟未向喊得声嘶力竭的祝鸿之看上一眼。

那少年见扫尘道人瞬息之间身形已远,过的片刻已然望不到,这才纵声大笑。耳边的祝鸿之的喊叫之声逐渐嘶哑,他转过头去,笑道:“想来你也喊得够了。”送出一指,将他的鸠尾穴给解了,却补上他的哑穴。

少年见他神色一松,暗暗好笑,却不再理他,转过身去向陆氏夫妇拜倒:“事急从权,小子无礼之极,还望陆掌门、陆夫人原宥。”说着将他们穴道解开。辛雁雁当即还了半礼。

陆元鼎咳嗽了一声,道:“你既已说事急从权,又何罪之有。陆某还未谢过少侠的救命之恩。好好,机智仁义,真是英雄少年……”说着连连咳嗽,他方才受重创,脸色苍白已极。辛雁雁叫了声“师兄”,见陆元鼎向自己摆手示意无事,心中却是一酸,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那少年拱手道:“陆掌门言重,我这有离叶丹,颇有活血化淤之效。”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数粒,递给陆元鼎。

陆元鼎道:“一粒便够了。”将剩余递还给少年,立时打坐练功,以便化开药力。辛雁雁眼都不眨地盯着,见丈夫脸色渐转红润,这才转过身,又对少年施了一礼:“多谢少侠,敢问少侠如何称呼?”

那少年笑道:“陆夫人不必客气。小子李刈,从关外来。”辛雁雁正想着这名字透着古怪,一听他自承关外而来,心中惊喜更是莫名:“那,李少侠可知神医端木蓉现下何处?”

李刈咦了一声:“你们是来求医的么?可惜的很,她老人家数个月前已经离开了。”辛雁雁心中一凉,几欲晕转过去。李刈又道:“晚辈曾蒙不弃,跟过她老人家数月,不知是何人得了何疾?”辛雁雁如蒙救星,忙道:“小儿中了魔女的十二奇毒。”

李刈面露喜色:“别的我还真没把握,这十二奇毒却是端木姑姑为了教我奇经八脉而提的例子。只是这十二奇毒是月神乌断的绝学,她早已亡故,怎么还会有人使?莫不是她的弟子吗?可端木姑姑从未说过乌断有传人。”

辛雁雁见他忽喜忽愁,心也随着七上八下,却听得李刈道:“令郎在哪,晚辈勉力一试。”辛雁雁“哎呦”地叫出来,已是满面春风,一时之间竟答不上话来。陆元鼎抱拳道:“又欠少侠一桩情了。小儿现下在八卦门,只能请少侠移步了。”原来他已吐纳结束了。李刈笑道:“好说。”

辛雁雁转目望去,却见丈夫似无大碍,欢喜更甚:“这灵丹真灵!”李刈笑道:“这是端木姑姑的临别礼物,拿来借花献佛罢了。”陆元鼎站起身来,道:“虽是神医之药,却也要少侠仁义心肠。”长剑一挥,将贾是非的头颅斩落,接着又撕下他的外衣包了,恨恨道:“好慰师父在天之灵。”接着将目光移向祝鸿之,祝鸿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苦于穴道被封,说不出半句话来。

陆元鼎瞪了他一眼,向李刈拱手道:“多谢少侠,让陆某得以清理门户。至于这位,还是交由少侠自行处置吧。”李刈笑道:“陆掌门,你这当口可是谢了我很多次了,又是少侠少侠的叫我,我就算不受之有愧,也觉得麻烦至极。”陆元鼎怔了一下,哈哈大笑:“好,若是不嫌僭越,便请贤侄叫我一声伯伯。”

李刈笑道:“妙极!”踱步至祝鸿之面前,笑嘻嘻道:“受死之前,来说一句遗言吧。”解开他的哑穴,祝鸿之冲口而出:“大仙饶命!”他虽然不信鬼神,此时为了活命,却是越恭维越好。

李刈大笑道:“诶,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祝鸿之提声叫道:“大仙饶命!救苦救难的大仙饶命!小的蝼蚁一个,不值得大仙动手,只怕脏了大仙的手!”

辛雁雁秀眉一蹙,陆元鼎默不作声地望着天空的云彩。李刈佯怒道:“大仙叫你说一句遗言,你说了几句!”祝鸿之神色一慌:“不不,就一句,求大仙饶命!”李刈道:“不对啊,之前你可是说臭——嗯,臭小子。”祝鸿之道:“不不,我骂的是臭贼道,绝不是臭小子。”

辛雁雁忍不住道:“李贤侄……”李刈拱手道:“是,小子胡闹了。”登时肃容道:“还不谢过辛女侠为你求情!本来嘛,你的破袖剑毁了我陆伯母的外衣,总该赔我伯母十件八件的新衣,可是你这老小子居心不良,我伯母再见你定然讨厌,大门更是万万不能对你敞开,如今只好……”说着叹了口气,提起钢刀。

祝鸿之吓得舌头打结,却觉眼前一片刀光,心中冰凉,闭目就死,哪知等了一会儿,却毫无反应,却听得陆元鼎赞道:“好刀法。”祝鸿之心中一团疑惑,睁眼望去,却见李刈提着钢刀,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他心中疑惑更甚,望下望去,却见自己衣衫完好,并无破损之处。

李刈笑道:“你走吧,法术解开啦。”祝鸿之呆了一呆,尝试着起身,果然能够动弹,他心头一喜,连忙爬起,那料身上一凉,未及反应外衣内衣尽皆滑落。辛雁雁啊的一叫,转过身去。祝鸿之又是尴尬又是恼怒,忙遮了要处,竟一时忘了逃开。

李刈笑道:“老小子,我说放了你,怎么还不走吗?要陪这个无头死鬼?”祝鸿之苦笑道:“大仙,你能许我一件仙衣吗?”李刈摇头道:“不行,要命要衣,自己选。”祝鸿之苦笑道:“是是。”也不知是说要什么,背过身去夹腿就跑,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么快过。

陆、李相对大笑。陆元鼎道:“贤侄这般整治,可说大快人心。”李刈道:“对待小人,用更小人的法子才痛快。对待君子就不同了。”陆元鼎沉默了一下,道:“不错,遇文王兴礼乐,遇桀纣动干戈。若是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就……”忽然长叹一声。

辛雁雁这才转过身来,一双妙目注视着丈夫,柔声说道:“只要咱们问心无愧就行。”陆元鼎点头道:“不错。”

李刈却道:“也要教对方问心有愧。”陆元鼎道:“但愿如此。”辛雁雁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李贤侄,你侠义心肠,为人机智,武功高强,只是……唉,你既然会那个法术,何苦戏弄他们?光明正大的岂不是更好?”

李刈正色道:“第一、我那个不是法术,是一门武功,法术倒是有的,只是师父不灵光,徒弟更糟糕;第二、论内功我及不上那道士,根本无法隔空点穴,论轻功我也输了那书生一筹,正大光明的话,我非但救不了你们,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第三、坏人不戏弄,难道戏弄好人吗?”

辛雁雁只是隐隐觉得不妥,不料竟然引的李刈的长篇大论,倒是愣了愣。李刈继续道:“其实在你们说话的时候我便来了,只是不知孰对孰错,不敢乱插手,直到那书生戏弄你,我才知晓。哼,坏人千种万种,只有关键时刻才会露出本相。坏人狡诈,好人只有洞悉他的狡诈,才不会吃亏。”说着目露愤恨之色。

辛雁雁微微一呆,心道:“这少年似有极大的心事,他既有恩于我们,我夫妇总要倾尽全力帮他。”想着温婉一笑,道:“是,伯母受教了。”却不提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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