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们的手还牵着,像是都忘记了似的。
我摆了摆手,牵动着他的胳膊也摇晃起来,“你说,要是我真站不起来了怎么办。”
石凯从包里掏了瓶矿泉水出来,我自然松开了握他的那只手,他自然的把瓶盖拧开,把水递给我:“你想怎么办?”
我咽下一口水,把水还他:“你能背我吗?”
石凯把水塞回包里,唇角带着笑:“不能。”
休整过后,男生握我手腕把我拉起来,他转身的同时手指微微松劲,手掌往下滑落,圈住我手裹进他掌心,没再松开。
——
再次见面就是暑假了。
在一座陌生城市偶遇一个熟人的概率是多少我不知道,但我如果我知道会在这儿见到石凯,那我的心情将在出发那刻就保持百分之两百的美妙。
岳阳是一座很有韵味的城市。
迈出车站时,正值傍晚。橙黄的落日挂在天际,很近又很远。缥缈透彻的颜色让我想到自己儿时最喜欢的果粒橙饮料。
为了图便宜,住宿我没定在景区附近,于是当我遇见石凯的那刻,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这个决定。
放好行李下楼觅食,酒店对面是个小广场不算宽敞,不过还算热闹。
穿过广场便是商区,我走到广场中央,却听到一阵歌声,透过简陋的扩音设备,声音有些失真,不过声线很熟悉。
我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远处的青年穿纯黑的T恤,立在身旁的简易音响是黑色,握在手里话筒也是。他坐在昏黄的路灯底下,暖黄色的光,气温也是暖热的,他却无端淌出一身落寞。从他的眼神里,从他的歌声里。
他周围零零散散站着几个过路人,我不晓得他有没有看见我,但我还是转身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连方才驻足的几个路人都走掉,只留下他自己。
我抿抿唇走近。
石凯垂着眸在唱,像是害羞,也像在出神。
地上摊开的吉他包里凌乱散着些面额不等的纸币,莫名的我有些鼻酸,指尖发颤,我捻着手里刚买的东西,放在那些纸币上。
是新鲜的、挂着水珠的玫瑰。
它红得刺目,开得张扬,是我刚从花店里挑的最好看的一枝。花店的姐姐原本要帮我包起来,我拒绝了。
这样原始的、率真的、野性不羁的,才像他。
石凯似乎也被这样的颜色刺到了,他懵懵的抬眼,见到我的瞬间,似乎更懵了。
“你……”
我在他的眼睛里笑。
“好巧。”
“这就是你的难言之隐吗?”
我和石凯一起坐在有些暗淡的路灯下。
他无奈笑了笑,“嗯。”
“唉,怪不得我妈在家总骂我,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乖小孩存在啊。”
石凯侧脸过来看狠狠叹气的我,莞尔像是安慰:“我是因为家里条件就那样,不允许我纯玩。”
“没办法。”
我挑眉:“点我呢。”
见男生抿着笑晃脑袋,我指指从方才起,就被男生一直捻在手中的花。
“总有办法的,我有朋友在湖南广电实习,他说台里在筹备一档音乐节目在招选手,你去试试。”
石凯捻花枝的手一顿,“我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啊。”
——
当我说起自己的下一站在武汉时,我没想过石凯会跟我一起走。
武汉是一座很特别的城市。
它不比重庆喧嚣热烈,也没有长沙的诚朴肆意,但它是让人心生向往与好奇的。这里的阳光与霓虹都灿烂。
天色泼墨,华灯点缀幢幢高楼,各种色彩排列组合倒映在江面,水波晃呀晃。从远处驶来装饰华美的游轮,几乎像是顺着江水漂来的,撞散斑斓的江面,推开一圈一圈的水纹,也带来一阵阵温吞的风。
汉口江滩像一处港湾,江水清澈,晚风拂过的同时卷起地面细碎的黄沙,很难让人不感到温柔和踏实。
石凯的拍照技术近乎完美,这是我从未料想过的。
手机屏幕上,江水染上的色彩与波纹,还有女孩子的裙摆和发丝被风带起的弧度都像经过角度计算,不能更漂亮了。
或许是我对男生的夸奖太过激烈,站在我们身后的一家人也来询问,能不能让石凯给帮忙拍张合照。
那家人很和善,我们没理由拒绝。
结束后,叔叔也提出可以帮我们合影,我第一反应是抬头看他,石凯的第一反应却是递出手机笑。
“好啊,谢谢。”
叔叔举着手机找角度。那家人的女儿大概比我和石凯小一些,是个活泼性子,开着手机闪光灯在一侧,说帮忙打光。
石凯手臂搭在我肩膀,我难得在面对镜头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下意识侧脸注视他。措不及防的对视,让我一愣,男生笑得开朗,眼神却很温柔,比今夜的晚风更温柔。
江滩对岸的霓虹建筑把水面和天顶都染上颜色,画面正中的一双人挨得很近,目光粘在一起,都只露半个带笑的侧脸,晕出的光线把人像模糊两分,却拉满了旖旎氛围。
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
后来我们还并肩走过一些地方。
九寨沟的水真的是彩色的。
海南是咸咸的热带水果味儿。
苏州梅雨季的雨声在外地人听来是浪漫清绝的音效。雨点打在房檐、湖面、树叶和青石板路,远山飘来稀薄朦胧的雾。
厦门某不知名海岛上的日出很惊艳。
我们租了帐篷扎在沙滩,傍晚和周围几个帐篷的一行人在沙滩中央刨了个巨大的沙坑,架了铁网烧烤。
未开发区的生态环境自是优渥,海水翻涌碰壁的浪声响在不远处,烤肉在炭火的炙烤下被烘得滋啦冒油渣。
两个帐篷里挂上了灯,从外头看像巨大的萤火虫屁股。里头的人似乎在打牌,叫嚷起哄声不断。帐篷外的小孩子们一人抱着个矿泉水瓶,撅着腚在沙滩里挖沙蟹,偶尔跑来一个到我们面前晃晃瓶子给你看,意思是要讨夸奖。
我跟石凯忘了带手电,除了帐篷里也无处去,于是选择看守这个烧烤点。
“你怎么连烧烤都这么擅长啊,还有什么事是你石凯不会的吗?”
我把下巴搁在膝盖,举着一串小烧烤一边嚼嚼嚼,一边问他。
石凯捻着竹签翻动铁网上摊着的食物,回我:“你不是知道嘛,我以前摆过摊呀。”
“凯凯你做饭一定很好吃吧。”
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石凯失笑,抬眸睨我眼:“这么突然?”
咬下竹签上的最后一口内容,我摇头:“不突然啊,有端联想嘛。”
男生接过我手里的签子,伸进沙坑里扒拉了下炭火:“还可以吧,回去以后给你做。”
“以后会有很多机会做饭给你吃的。”
男生指尖捏着细细的竹签,将火苗烧的更旺,零星几点火星炸在空气里。他圆圆的眼睛在黑夜里也显得亮晶晶,像我们眼前的火焰,也像天顶的星。
从西安返程的路上,为了省钱我们买的火车票,十几个小时的硬坐。
大概缘分使然,我们这一节车厢几乎全是大学生。
跟我们隔了一个过道的哥们儿带了副扑克,于是坐到我们对面靠窗的空位来,找我们斗地主。可惜没玩两把座位的主人就上车了。
那是个姐姐,看上去跟我们几乎是同龄人。为什么用几乎,原因是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大一些的坐在她身侧,估摸着上幼儿园的年纪,小的抱在怀里,特别小一团,应该不满半岁。
列车慢慢开动,石凯握着我手浅寐,我抬眼却同对面的女人对视一瞬,我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却听见她同我搭话。
“你们是出来旅游的吧。”
我将目光再转回去,点点头。
“还是学生吧,我过两站就下车了,等会儿可以叫你们同学过来继续玩。”
我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谢谢姐姐,不过我们玩不玩都可以的。”
她看着我笑得温柔,素净的一张脸不施粉黛,皮肤挺白,显得眼下泛青的痕迹更明显。孩子应该在闹觉,窝在她怀里哼唧,她也耐着性子慢慢拍着孩子的背哄。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见她很轻的说了句:“我好羡慕你们啊。”
窗帘拉得不够严实,一缕灿亮的光落在她的头发上。
这幅画面和那声低语砸得我心跳莫名乱了一拍,被人握在掌心的手颤栗一般抖了一下。
石凯睁开眼低头来看我,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指钻进我指缝扣紧,另一只手心盖上我手背,安抚地拍一拍。
他凑到我耳边问:“怎么了?”
我摇头示意没事。
我盯着男生掐着频率轻点在我手背的指尖,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
石凯去了芒果台的那档节目。
当那个满脸踌躇地问我自己可以吗的少年,有一天站上舞台大放异彩,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男人,我很欣慰,甚至称之为荣幸。
因为这是由我所见证的。
我依旧热爱旅行,不过身旁的旅伴因为工作原因偶尔缺席。
直到一次,我在家中收到一箱从云南某小镇快递来的玫瑰,捧起来娇艳欲滴的一大簇,塞了我满怀。同样艳得夺目,花瓣挂着水珠。
我知道石凯在云南录节目。
当晚他拨了电话给我,那头有风声、有零星的碎语、有鸟雀蝉鸣。他语调缓缓地,很温柔。
他说:“宝宝这里好漂亮,我想带你一起来。”
我才发现,他从未缺席过。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