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允轻描淡写。
“你疯了?不行!”李昊乾立刻道,眉头又皱了起来。
李仲允早就料到李昊乾会是这么个态度,有些无奈:“皇兄,你不用心疼我,不做到这一步,又如何算得上苦肉计?又如何能让他们深信不疑?”
“不行!朕说不行就是不行!”李昊乾站起身。
“皇兄……”
“你身子那么弱,那廷杖何等力道,你哪里受得住?!小允,你让朕怎么下得去手,朕怎么做的到……”李昊乾又气又心疼,扭过头去,眼睛湿润了。
“皇兄……”李仲允站起身,叹了口气,“皇兄,你应当知道棋局中一子错,全盘皆落索的道理,现在如果这一子不下,这个局便失去其原有威力了。你是君,心应当狠一些的,皇兄。与大唐的兴亡比起来,臣弟挨几杖又算什么?”
“小允,你就不能多在意在意自己的身体吗?你是人啊,你为什么把自己当作一个工具,随意使唤呢?会疼的,会很疼的……”李昊乾一把拥住李仲允。
“皇兄,”李仲允内心也很苦涩,“臣弟不在乎,臣弟说过,要做你手中最得力的剑。其实,臣弟还小的时候,每当李祇折磨我想逼我说出不利于你的话时,我都在心里发过誓,哪怕为你死了也甘愿,又如何会在乎这几杖?”
“够了,别说了,”李昊乾泪流满面,“朕对不起你……”
“皇兄,明日千万别心软,成败在此一举,皇兄演得像点儿。”李仲允抬起头,目光温润,“皇兄,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还有,皇兄,别忘了联系白将军,啊。”
李昊乾没吭声,默默地抱紧了自己的弟弟,李仲允感到他的身子在抖。
第二日,朝堂之上。
“朕昨日所言之事,尔等可还有异议?”李昊乾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出李昊乾心情极差,没人想触这个霉头。
“臣等无异议……”一片稀稀拉拉的声音。
“不可,皇上!”李仲允的声音格外突兀。
“永安侯,昨日罚了你,你也没长教训啊,你定要忤逆圣意吗?”李昊乾的声音中夹杂无尽的愤怒与寒意。
“皇上何言忤逆,君王有过错,做臣子的难道不该劝谏吗?皇上昔日一直以勤俭爱民为本,如何现在如此劳民伤财,一意孤行,逆势而为?忠言逆耳,若皇上不听劝谏,奢侈成性,沉迷玩乐,不惜民力,敢问皇上,你与那前朝亡国之君炀帝杨广又有何区别,我大唐灭亡之日是不是近在咫尺了?太祖太宗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要断送在皇上的手中吗?皇上就那么想做亡国之君吗?!”李仲允站在御前,面上毫无惧色,目光炯炯地望向李昊乾。
两旁的朝臣都被李仲允的大胆直言吓住了,无不低头屏息,生怕被风雨连坐。
“放肆!李仲允,尔可知罪!”李昊乾猛然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李仲允。
李仲允跪了下来,但腰却挺得很直,淡然道:“臣无罪,何谈知罪?”
“反了天了,你!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别以为你仗着你是朕的弟弟你就可以以下犯上,肆无忌惮!”
“无论臣是何种身份,这些话臣都要说。”
“李仲允!朕看你是找死!”
李仲允静默片刻而后轻声道:“皇上,你太让臣失望了。先前,你不辨忠奸,听信小人之言,却不肯给臣一个辩白的机会,冤枉臣。如今,”李仲允清冷一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昏君一个!”
“啪--”茶盏被李昊乾摔碎在地,一块儿飞溅的瓷片擦着李仲允的额角飞了过去,锋利的瓷片立时在他的额角划出了一道血痕,滴滴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一片惊呼声。
此种情况也是李昊乾始料未及的,他怔住了,茫然了,强烈的自责冲击着他,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望皇上体恤百姓之不易,以江山社稷为重!”李仲允察觉到李昊乾的微愣,心道不妙,咬咬牙不去理会额上的疼痛,叩首道。
李昊乾强忍心痛,冷笑几声:“好,好,好!李仲允你好得很!谁给你的胆子!朕今天就让你看看谁才是这朝堂之上做主的人!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五十!”
话音刚落,朝堂上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众人震惊不已,虽说朝上有重武轻文的风气,但文官的地位也不至于很低,除非犯有重罪,基本上是刑不上大夫,而李仲允再怎么说也有个百官之首的名衔,尽管已经名存实亡,但也不应该被动如此大刑啊!
李仲允抬起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泪水涌了出来:“皇兄……何以绝情至此……?”
“拖下去!行刑!”李昊乾怒吼着,握紧了颤抖的拳头。
李仲允在被拖下去的过程中没有挣扎半分,目光中悲愤、失望、绝望兼而有之。
行刑官粗暴地把李仲允按住,一杖落下。李仲允瞬间绷紧了身子,额上青筋突暴,一声惨叫。疼,是真的疼,是那种撕心裂肺却又无可奈何的疼。一杖接着一杖,李仲允的眼泪混着冷汗不止地流下,他喘息着,痛叫着,他用自己的全部意念逼着自己保持清醒,他必须得挺住,挺过去,别无选择。
而殿内,李昊乾看似淡漠地垂着眼睛,实则痛不欲生。李仲允的一声声惨叫传入他的耳中,几欲让他崩溃,那一杖杖打在李仲允身上,却又好像打在李昊乾心上,好像有一只手在抓捏他的心脏,彻心彻肺地痛。他的眼前一阵阵眩晕发黑,可在别人看来李昊乾就是一副心冷如铁的模样,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李昊乾的身后,他背着的手中握着一块瓷片,他握得那样紧,他的手掌鲜血淋漓……
“二十一 ——”
“皇上,永安侯他虽然冲撞圣驾,但还望皇上念及旧情从轻发落,饶他这一回吧。”楚怡年忍不住了。
“楚大人说的是,请皇上暂且饶了他吧,皇上息怒。”赵隶炎看时候差不多了也出言求情。
李昊乾心急如焚却没吭声。
“二十八——”外面李仲允的声音已经弱了。
“皇上,臣恳请皇上饶过永安侯吧,经此一罚,他定会诚心悔过的。”刘尉假仁假意地开口,装起了老好人。
刘尉这一牵头,朝堂之上便响起了一片求情声。
“既如此,停刑吧。”李昊乾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当李仲允听到那道赦免的口谕时,终于松懈了精神,他知道稳妥了。于是,受了三十五杖的李仲允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永安侯怎么样?”楚怡年冲了出去。
“晕死过去了!”
“快叫人扶回府中,叫太医!叫太医啊……”
李昊乾如行尸走肉般回了内殿,周围终于没有人了,李昊乾抬手哄走了张三,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崩溃地哭了起来。手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龙袍上,落在地上,鲜艳夺目却又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