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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游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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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围观的人群哗然。

澜京城里哪见过这种情形!

每个青铜立人的嘴巴都缓缓张成了一个巨大的“O”字。

元灏哪能想到谢长厌能说出如此粗鄙之话,白了脸道:“你敢不救司徒宇?他要是死了,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学宫禁止学生之间斗殴下死手!”

江司扬望了元灏一眼。

元灏后退一步,他忌惮的江司扬就立在那边,他才不去扶司徒宇呢!

谢长厌松开,有些嫌恶地拍拍手,道:“我没搞错的话,刚才抢玉简时,并无人阻止。那条规则应该是要在学宫内才生效吧,我现在可是在学宫外。”

谢长厌朝看戏的学宫人士一偏头,在众人目光下,被选中的人默默点了个头。

“看吧,就是这样。”

元灏羞恼道:“难道你真要看司徒宇暴死?!”

谢长厌道:“我说元三公子,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我和哥哥的家事,你插什么嘴?你没弟弟可以管吗?”

元灏瞥一眼江司扬,谢长厌冷笑。

元灏还想说什么,就见谢长厌朝害怕得直发抖的司徒宇道:“没下毒~你刚刚吃的瓜是我从你家祠堂拿的贡品,早放坏了,拉个肚子就好了~”

他又用那张人畜无害的乖巧道:“哥哥,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生气了吧?”

还有个撑伞的朵朵在一旁狗腿子般关怀道:“哎呦,这天可热坏了。司徒哥哥你快起来吧,地上晒得猪都熟了。”

没下毒……自己不用死了。

司徒宇悲中取喜,脸红筋胀道:“等你进了扶摇学院,我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又瞪一眼朵朵:“还有你!”

司徒宇咬牙切齿,元灏也在门口死死盯着他们,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忽视掉江司扬。

众人热切目光下,今日的焦点——

谢长厌等人终于是走上了台阶,步伐轻快。

江司扬递过了玉简。

青铜立人:“三尺学院。”

元灏一愣:“你他吗的怎么会是三尺学院。元夕知道吗?!”

跟在江司扬屁股后面的元杜宝嘴里塞满了吃食,嘟囔着:“少主又不是以元家名义入学宫的……”

江司扬不语,元灏察觉太阳穴突突一跳,他从江司扬的表情里读出了——关你屁事。

谢长厌偷笑,其实元灏误会了江司扬,江司扬的眼里根本没有他。

谢长厌递上了玉简。

“千秋学院。”

司徒宇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可能!你他吗别以为躲在那里就好过了!”

元灏倒是呵呵一笑:“垃圾就是垃圾,果然上不了台面。”

朵朵笑眯眯挤开两人:“借过借过,我也是垃圾学院的。哎呀长厌兄等等我,咱俩是同门!”

另一边最末尾的,林泉之也递上了玉简,“扶摇学院”。

林泉之怔住,极度震惊。

他心中百感交集,眼眶兀自一酸,虽然不知道白塔是怎么将他排进扶摇学院的,但事已至此,他就绝不会辜负白塔、圣主的一番苦心。

他深呼吸两口,大踏步迈向前方。

*

同一时间。

梏袈山山腰,圣主揉搓眉心道:“千秋学院?我不是给他排的扶摇学院吗?另外的也是……?这群孩子怎么天天都在搞事,进入叛逆期了?一点安排都不听。”

宁州,元夕温柔道:“没关系啊,我早猜到会给他安排那个学院,我的人也跟着他进去了啊。”

咚咚咚又是三下钟声响。

在最后一声响起的同时,一道黑影从青铜像快速掠过,“三尺学院”的播报声落地,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学宫内,共有一千六百七十二名学生报到完毕。

*

这是……?

谢长厌立在原地,看不明白。

一踏进学宫,三艘硕大宝船巍峨耸立在前,漂浮在宽阔的护城河上。

“整个澜京城都是围绕白塔学宫建立,新生入学期间都要乘船环城一周。这是学宫向世人展现新生一代的传统仪式。”

朵朵收好了伞,追上谢长厌给他科普道,他刚才跑去给江司扬送灵鹤去了。

宝船上已经陆陆续续有新生走上去。

可是那白色巨墙高耸入云,已经遮蔽了外界大部分视线,世人如何看得?

朵朵眨眨眼,示意谢长厌回头看看。

九个青铜立人不知何时已经跟进来了,他们并不过白玉石桥,只是依次绕着环形巨大白墙打圈,双臂都抵在墙面,没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宝船上诸多新生也看着此景,诧异铺满每个稚嫩面孔。

锈绿铜手触到白墙的一瞬间,白墙溃散如烟,幻化成无边无际的云海,卷起的清风将这白云浪潮推起一波又一波,如灵动骏马奔腾四散开来。

巨墙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整个画面就这么堂堂亮相了。

护城河上,三所学院的船只蓄势待发,张张饱满面孔期待又兴奋地向外望去。

最前面的船体金碧辉煌,船身刻有一株凌波水仙,中间的船体通体雪白,荆棘玫瑰环绕,最末的那一艘就稍逊几分,木质单调,画了一颗葱茏大树,树冠上有不知名的花团簇密。

朵朵指着最末那艘道:“每个学院的标志徽记。愈创木花,别名生命之花,那是千秋学院的船。”

谢长厌在引导下已经上了最末的那艘宝船。

他的脸太过好看,行事又太张扬,想让人不记住都难。

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离他稍稍远点,他周边像是笼上了一层晶球,成了独自在里面转圈圈的小人。

他肩膀旁也应景地传出哼歌的配乐,“啦啦啦……”

就是调子不太搭。

是朵朵给他“精挑细选”的小小灵鹤。

通体漆黑,唯独头顶处有一点深红,看起来不太吉利,周边的灵鹤都拿空了,只剩它,属于卖不出去的尾货。

谢长厌倒是很喜欢,大概是因为,他们都不太讨人喜欢。

灵鹤翅膀扑棱,它自然不会说话,是与他挂着传音的朵朵在哼歌。

谢长厌趴在船头,露出小脑袋,依稀看见朵朵混在最前方扶摇学院的船上,一头卷毛很好认,何况他手里还拎着个显眼的大袋子,“嘿嘿嘿……等会儿游船大家都会凭喜好掷彩,看我讨个头彩,长厌兄一会儿咱们有好果子吃了,不用偷吃贡品了。”

谢长厌叹气:“你小心点,别被踩着了。”

扶摇学院船上的人非富即贵,大部分人哪见过朵朵这种贪婪无赖的小人,都不屑与之为伍,倒是让朵朵混在了最靠近外面的好位置。

他们大都互相认识,彼此对视,眼里的嫌弃都要溢出来,无声地言语“谁让这家伙混上来的”。

朵朵可不管,他朝外招摇地摆摆手,护城河那头岸上的百姓都欢呼雀跃。

那可是站在头船上的新生,扶摇学院的船!

历代来扶摇学院的宝船是最受欢迎的,里面的人都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那本该是理所应当。

朵朵自豪道:“看看咱这待遇!”

谢长厌懒得提醒他,他俩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元灏与司徒宇站在最远处,嫌恶看着朵朵,其他人自觉与他们保持距离。

司徒宇四处打量,全是熟人,不熟的都是些小族,或者林泉之,他冷哼道:“走了狗屎运的小子。”

元灏啧一句:“还没找着那人?”

司徒宇摇摇头:“没看见。明明我爹也告诉我了,圣主唯一的儿子云未晷今年也入学,他肯定也在扶摇学院,奇了怪了,怎么就是没瞧见人。”

元灏肥肉一抖道:“哼,这些年云饶把他的宝贝儿子藏得可好,谁也没正经见过。老子不信云未晷敢不来见我!”

云饶是圣主的名讳。

司徒宇拉一把元灏:“嘘,灏哥儿,小点声吧。”

元灏仗着元家也算无法无天了。

船只那头传来哎哎哎的叫声,众人站不稳,是船板在轰隆隆震颤。

船首的螭龙盘踞兽像发出号鸣,桅杆撑起通天云帆,船动了!

水面上还堆积着巨墙幻化的云雾,三艘宝船仿佛破空出行,恍似琼楼玉宇天上来。

岸边挤满的百姓们被这浩瀚澎湃的仙景拨动,奏响了前所未有的浪潮欢呼声。

朵朵振臂高呼,大袋子飞起,“看看看这儿!往这儿扔!”

好家伙,哪见过白塔学宫的学生们这么热情啊!!!

霎时间,灵石在半空中划成金雨银星洒向船只,整篮整篮的香囊、鲜花都跃过河面向上飞去,不乏玉佩与荷包纷纷扬扬落在众人身上。

以往鲜花之类的都属扶摇学院最多,今日三尺学院竟也不遑多让。

全因那白发少年,太惹眼!

胭脂粉味、玉兰香味的红绸也一并争相向他砸去,脸羞情切、欲语还休。

江司扬不堪其扰,纵身一跃去到了三尺学院船只桅杆上的最高处。

双刀刺入栏杆,他斜倚着,淡淡地扫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那缕系了五色彩丝的尾发,在空中飘荡,撩动数人心弦。

谢长厌也抬眼望他,白发迎着太阳,镀上一层耀眼金光。

谢长厌眼睛被晃得酸涩,心想,好装啊……我也想这么装……

江司扬扫到了谢长厌的面庞。

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就像他初次见他。

最末的船,与前两艘受到的待遇相比,少了许多,热心人士怕他们冷场,胡麻饼都往上扔,饼渣碎一地,看起来更可怜了。

对中间船只倒是热情不减。

裹成绣球花似的红绸一跃而上,那是抛得离白发少年最近的一颗。

但距离不够。

江司扬心念一动。

他拔起刀,一脚踢在刀柄,刀身划出完美弧线刺入红球,全速朝最末那艘船飞去。

红球渐渐裂开,犹如燃烧烈烈的红河,来势汹汹!

千秋学院的新生见状纷纷避开,害怕中间船只的玫瑰荆棘朝自己张牙舞爪而来。

所有人视线都随之吸引过去,都暂停了手中举动,要看那刀尖红花究竟能被谁人接住!

唯有一人立在船头,刀尖从他耳畔擦过,钉入船板一寸。

他双手抓住了花开似的灼热绣球。

心脏怦怦直跳。

乌色碎发垂落在脸颊旁,精致如画。

他是谁……

他是谁?

他是谁!!!

是谢长厌。

他手持红绸连接两船,浪潮迭起,寂静了仅仅一秒。

三尺学院的船只犹如被点爆的雷符,他们挥舞刀剑发出惊叹声,“漂亮!!!”“太完美了!!!”“好酷好帅啊我的哥!!!”

一瞬间,岸边、船只都爆发出了海啸般的欢呼声浪,以势不可挡的声势冲破云霄。

似乎真的冲破了云霄。

不然怎会忽有万丈光芒投下!

千万人毫无保留的喝彩声中,千只云间鹊从五彩光晕中涌出。

它们衔来万里桐花。

落满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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