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歌MV拍摄结束，就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个人行程了，医生那边我也约好了手术时间。
还没卸妆，贺言西叫住我，“去吃饭？”
我许久没和他在除了宿舍以外的地点单独碰面，正好我也要跟他说这件事，便同意了。
离开公司时，再次在电梯里碰到了Oscar。
贺言西手搭着我的肩上，就算是在带着抑制环的情况下，我能闻到他衣服上残留的味道。
电梯里这种味道尤其明显，Oscar也感受到了，鹌鹑似的叫了两声贺师兄好，周师兄好。
晃眼几个月没见，他好像长高了一些。
周月的手机里全是她和这小子的照片。
我想要跟他说点什么，随着电梯门开启，我支走贺言西，“小西，你先出去等等我，门口肯定有粉丝蹲着。”
他撩开眼皮看了Oscar一样，看不出生没生气，只是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收走时，顺着脊背滑落到腰间，状似不经意地碰了碰，“知道了，也是欲盖弥彰，不如走车库。”
“每天下班不都要见见粉丝么？就这么走吧。”
“知道了。”
贺言西走后，Oscar也想离开，我拦住他，问，“不是说和周月分开了？”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周月真的帮了我很多，我不想让她伤心。”
Oscar睁着两只小鹿眼看向我，我说，“没让你跟她分开，就是，她是alpha，你要注意些。”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而且，而且公司禁止谈恋爱，我签了合同的！”
未公开的练习生本来是不会被曝光的，但随着FLEX出道战播出，公司关注度前所未有的高，有些未公开的练习生也被挖出来了，我怕他被拍到，一切就毁了。
“最近你的同期被拍到的不少吧，我只是想告诉你，虽然你和周月是朋友，若是想要出道，最好减少来往，或者，小心一点，不好澄清的。”
Oscar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我也会跟周月谈的。”
给Oscar的忠告就像是在告诫当年的我自己，和他分开后，我和贺言西去了他朋友开的饭店，也是之前，我们重逢后，第一次去吃饭的地方。
那里的确私密性很好，不用担心被拍到。
我和他谈的是我手术签字的事情。
“你说，要我给你的手术同意书签字？”
“对。在医生那里，我们有过临时标记。”
“周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仅仅是临时标记，怎么能......”他眉头皱得死紧，然后又说，“你老实告诉我，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手术方案比较合适？”
“当然是切除腺体比较合适。”
“可是医生说，你的腺体发育更趋近Omega，早前的激素调整也是按Omega来的，现在这样身体不会有损伤吗？”
“我不能做Omega，你知道的，贺言西。”
贺言西怜爱又心疼地碰了碰我的脸，手指很凉，我握住了他。
“可是......我......”
贺言西欲言又止，我装作看不懂，用他的手贴住侧脸，用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撒娇嗓音，“帮帮我吧，小西，你不想我退队的对吧，我好不容易才和公司谈拢，一起出道，是我们十几岁时就约定的事情啊。”
“当然！我是和你站在一边的！齐思明说的那些，你不要相信！”
“我从没相信过。我只能让你帮我了，小西。”
对Omega来说，如果完成了成结标记，那贺言西就会是我的alpha，他便可以在我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了。
以我目前的性别无法完成成结，但是如果贺言西成为我的合法丈夫，那一切就迎刃而解。
“所以，小西，跟我结婚吧！”
贺言西的勺子掉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他颤抖着双唇，而被我握紧的手也死死反握回来，“你在说什么？周影？”
“我说，我们结婚吧。”
这大概是最不符合贺言西心理预期的求婚，他这个人，绝对的浪漫主义，平时也最讲仪式感，在一个晚饭后的包厢里，草率地说出这种话，大概是比玩笑还荒谬的事情。
他眼中蔓延出的狂喜，几乎要把我烫伤了。
片刻，贺言西冷静下来，他问我，“周影，是为了能让我给你签字吗，如果是你父母家人不同意你的手术，我帮你找个医院，你不需要这样，以婚姻为代价。”
“不，如果这个人是小西，我愿意的。”
当下的情境里，我知道这个决定将是比性别问题更大隐患。
又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我盯着墙上的钟表，贺言西再次收拾好了慌乱，他将我从椅子上直接拽到了腿上抱紧。
“这可是你说的，周影，别想再跑了。”
我闻到他摘下抑制环暴涨的信息素，很快就软倒在贺言西怀里。
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腿软到站不住，是贺言西把我扶上车的。
“我的户口是跟我Omega父亲落在一起的，后来他移民，我就是单独的户口，就放在上次我带你去的房子里，现在我就可以去拿。”
“你的户口呢？”
车子是贺言西借了饭店朋友的车，他来开，我坐在副驾，我不敢看他的侧脸，有些紧张地回答，“我的户口不好拿，但我可以让我妹妹帮我，她明天休假回家。”
“那就明天？我会提前安排好的，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好。”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贺言西拿了户口，没把我送回宿舍，他说要去办点事又走了。
我在宿舍一夜无眠，第二天请假回了家。
周月却没有回来。
向雪音说她学校有个什么调研，今天晚上才回来。
我顿感不对劲，不过向雪音一向放心周月，只对我横眉冷对。
家里静悄悄的，父亲又出差了，只有我和向雪音。
“我找周月有事，既然她不在，那我就先回宿舍了。”
“你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晚上就回来了，一家人吃个饭吧。”向雪音摸了摸鬓角，朝着厨房走去，“我炖了汤，喝一些吧。”
我很少有和她单独和平共处的时刻，厨房里传来的香气恍惚间让我好像回到了我还被当作alpha爱着的时候。
于是我妥协了，等到了晚饭。
可是周月还是没有回来，我起身欲走，向雪音却在饭桌上拿出几张照片，“这几个都是你爸爸公司同事介绍的，我说你是Omega，人家看了你照片还算满意，才介绍了这几个。”
“妈！我出生的时候，爸爸公司同事都知道我是beta吧！”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最近你爸爸升了，调到总部，很得看重，介绍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周影，这多好的机会啊。”
向雪音喜滋滋地，难怪最近都没找我麻烦。
“可我还没手术呢，而且我现在出道了，人家随便一搜，也知道我在alpha团里吧？”
“你那小打小闹，有几个人认识你啊，小影，你就听妈妈的，回来结婚，再好好上学，一切都会有的。”
的确，FLex还没火到万人空巷的状态，我们代言的也是一些平民品牌，只有贺言西因为他的背景，有个奢牌的大区大使在接洽。
我看了眼那几个alpha的照片，倒是都五官端正，只是看起来岁数不小了。
“艺人恋爱都是要报备公司的，我的合同签的是五年，五年内不允许结婚。”
“我说了，退掉吧，以前你没法出道，又考不上大学，我才放任你不管的，可是你既然达成心愿了，我也已经让向医生约了手术，下周，你必须去做检查，然后手术！”
“下周我有工作，不会去的。”
“那我就直接去你公司，跟你老板谈。”
“向雪音！”
“周影！你别以为你所谓出道了成名了，翅膀硬了，这终归不是一个Omega的正道，听妈妈的话，妈妈不会害你。”
我环顾这个从小到大待了十多年的家，每一处都是父母对我、对周月的期许，可是自从我十七岁被判定不能成为alpha，一切都变了。
向雪音的双眸惊人地亮，仿佛只要我做了Omega，我的人生，这个家庭的发展，就会如她所愿。
“妈，就算我现在要做手术退团，违约金也是付不起的。”我试图说服她。
“只要你结婚，以那几个alpha的家境来说，都足以帮你脱身。”
“哈？说来说去，还是要卖掉我？”
“你说什么呢，周影，说话这么难听，你听听是一个正常孩子说的话么？”
我等不到周月，也无意再吵，想要离开。
“妈？什么意思？”
门锁上了。
向雪音那张白皙，柔弱的脸上带着一丝癫狂的笑，“乖小影，听话，直到手术前，你别工作了，我给你请假。”
“妈！”
她像是一片迎风的苇草，那么细，那么脆弱，却将我缠住，挣脱不得。
门口守着的是两个高大的beta打手，我不知向雪音哪来的通天本事，还是对我有所防备，我无法离开了。
好在向雪音没有收走我的通讯终端，我联系贺言西，要他帮我去学校找周月。
“我被我妈困在家里了，周月在军校是封闭式的，我无法通过通讯设备联系她，你帮我去找她！”
“不如我上门跟伯母说，本来我们去领证，总要过父母那一关。”
“小西，她不同意我们的事情，你按我说的做！”我有些急切地在电话里恳求，“小西，你想和我在一起的，对吧？”
“我当然想!”
贺言西没再多说,我知道他一定会答应我。
窗外月华如练，半夜三点，客厅死寂。
我来到客厅试图寻找我的户口本，但是户口本一般都放在向雪音的房间里，我没办法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拿到。
只有等周月回来把她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