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铭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餐桌上，朝褚知和走去。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凑到褚知和脖颈处闻嗅，然后很快找到沃尔特、伊桑和他接触的部位。
郴铭握着褚知和的右手手腕，“阿和，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在的时候，不要随便和靠近它们吗？”
郴铭又说：“你的袖子上都是沃尔特的口水。”
褚知和看了眼浴袍，皱起眉，“我去洗澡。”
郴铭拽住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它们一直在叫，太吵了。”
当看到郴铭眼神凶狠地看着伊桑和沃尔特时，褚知和有一种自己说错话的预兆。
果不其然，下一秒，可怜的沃尔特和伊桑就被吊了起来。
褚知和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郴铭：【谁叫的？】
伊桑：【不是我……】
沃尔特：【也不是我！】
郴铭冷笑：【不是你，也不是你，难道是鬼？】
粗壮的触手抡圆了朝沃尔特抽去，伊桑也没能幸免，只不过力道要小很多。
褚知和站在地板上，看着两个幼崽张着大嘴，眼泪哗哗向下流，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真是诡异的一幕。
他心虚地解释道：“它们可能是饿了，家里也没有鱼，其实也没有叫很大声……”
“阿和，你不要替它们辩解，就应该把它们饿上三天，再不听话打两顿就老实了。”
褚知和瞠目结舌：“这、这不太好吧。”
“海怪都是这样教育孩子，”郴铭把手搭在褚知和后肩处，“阿和，你先上楼。”
褚知和以为郴铭要教育沃尔特和伊桑不要乱叫，嘱咐了句别打孩子就离开了。
沃尔特用力荡了下触手，小声说：【坏爸爸。】
褚知和上楼后，沃尔特和伊桑被吊着听了十分钟、来自父亲的强烈谴责。
最后是警告：
【伊桑、沃尔特，你们以后不准和阿和有任何肢体接触，隔着衣服也不行，如果再被我发现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就自己到海里生活。】
沃尔特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悲愤，郴铭狠狠抽了它一触手：【不服气？】
【没有！】
【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把你丢进海里，】郴铭打开电视机，播放早教课，【下午考试。】
把人类早教课当进食/发呆背景音乐的沃尔特：？
浴室，褚知和看了看自己的右臂，郴铭回来时沃尔特和伊桑已经回到鱼缸，他是怎么知道沃尔特窝在自己的臂弯，伊桑在手腕？
……好像是闻出来的。
它们身上有海腥味？褚知和拿过浴袍，犹豫着把鼻子凑近。
是有一点，但味道很淡，或许是因为海怪的嗅觉比较灵敏。
郴铭在的时候沃尔特和伊桑不会上楼，也不会乱叫。
褚知和安静地坐在床边发呆，片刻后郴铭进来，告诉他今晚要考它们。
褚知和的第一反应是诧异，他问：“考什么？”
“拼音和数字。”
“只靠看那些早教课，它们真的能学会？”
郴铭：“智力正常的幼崽学这些不是问题。”
就算郴铭的语气笃定，褚知和仍半信半疑。
下午四点，沃尔特交上来一张被氤湿的涂鸦，郴铭拿红笔批了个零蛋，伊桑多看了将近一个月的课程，难度上升，已经开始做二十以内的加减法。
沃尔特连一张桌子几条腿都数不清，它正仰头看自己那张被贴在墙上的0分试卷，它甚至不明白0是什么意思。
直到伊桑的满分试卷被贴出来，它才不乐意了，因为伊桑比他多一根红色竖杠和圆圈。
沃尔特躺在地板上开始撒泼，褚知和认为海怪也有自尊心，郴铭则说它连0都不会写，压根不懂0分的含义。
两人的教育理念从一开始就分歧，褚知和不赞成郴铭这种做法，“就算它不懂，你也不应该贴在墙上。”
“阿和，你不要看它闹就妥协，我让它学习是为了它好，以免到时候变成人连话都不会讲。”
说着沃尔特被触手从地板上提起来，郴铭：【你还有脸哭，我就让你写三个数字，两个拼音字母，你写的什么？成天就知道吃。】
沃尔特：【妈妈——】
【叫谁都没用。】
沃尔特被勒令补课，褚知和看着伊桑的满分试卷，实在不相信这是一个刚出生三十几天的海怪做出来的。
郴铭突然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腰，“我都说了它们能学会，沃尔特是意外，不知道是笨还是没好好学。”
褚知和推开他的手，“别这么说。”
下一秒，郴铭重新把手搭上去，“阿和，我猜测的是事实。”
褚知和扭头朝客厅看了眼，小声说：“别搂我。”
沃尔特举着眼镜朝他们眨眨眼，伊桑在郴铭看过来的瞬间就转过头，于是挨凶的就只有沃尔特一个。
郴铭：【看什么看？】
沃尔特：【坏爸爸！】
褚知和又看了眼墙上的两张试卷，早教课一天播十个小时，沃尔特应该没听，但伊桑绝对认认真真地听讲了。
他越来越不理解郴铭的做法。
之前，郴铭疯狂地想要后代，褚知和以为他会对孩子很好，甚至溺爱，但现在看来，连最起码的“爱”都没有。
褚知和最讨厌这样的父母，换做是郴铭，他会恨……
既然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养孩子，又为什么逼他怀孕？
“这些课没必要听，如果沃尔特和伊桑真的变成人，从幼儿园开始上就可以。”
“以沃尔特的生长速度，可以变成外形六七岁的儿童，它就是要提前学习，阿和，你不要打乱我的计划。”
褚知和疑惑地把沃尔特打量一番，“……它真的能变成人？伊桑也能吗？”
“当然可以，所以要从现在就开始学习人类的语言和知识。”
褚知和没说什么，转身上楼了。
郴铭跟在他身后，卧室门一关，褚知和被搂进怀里，郴铭说：“晚上出去走走吧。”
太阳落山后，荒岛的夜晚漆黑，褚知和不喜欢隐没在黑暗中的海浪声。
“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儿？”
“等伊桑和沃尔特长大了，”郴铭用手轻轻摸了摸褚知和的脸，“阿和觉得无聊了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的身体恢复一些，我们就去潜水。”
褚知和对郴铭的承诺已经失去向往，也不再把潜水看作一项爱好，他迫切地想逃离，或者……死。
他低着头：“我的手机给我。”
郴铭愣了下，“……好，我去拿。”
褚知和翻箱倒柜都没找到的东西，很快被郴铭递到自己手里。
“……付承川之前不是说让你以后都别联系他？”
褚知和点进微信，犹豫着不知道该发什么“开场白”好，“他是气话，我还需要一台电脑。”
郴铭猜到褚知和的用意，“股份是他选择不收购，公司的分红我们不要就是了，你还要工作？”
“我不工作干什么，从天亮发呆到天黑吗？”
“阿和，你现在需要休息……”
褚知和下滑屏幕，想找一个合适的表情包，“我休息够了，你如果不方便，我可以网购。”
眼看无法改变褚知和的想法，郴铭只得妥协：“好了，我知道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褚知和发送一个圆脸的表情包过去，“都可以。”
很快，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褚知和走到窗前，点开语音条把收音孔放在耳边。
“呦，这是哪位？小岛旅行结束了？”
郴铭隐约能听到一些，那个讨厌的声音让他瞬间如鲠在喉。
他打开卧室门，楼下的幼崽听到动静，伊桑把眼睛向两边转去，余光中看到是郴铭，又默默转回来，沃尔特则半个身子都扭过去，毫无意外地得到一顿嘲讽。
沃尔特很委屈，小声说：【坏爸爸……】
翌日，不用外出购置东西，郴铭七点钟起床做饭。
沃尔特的口粮由触手下海捕捞，吃饭的地方从阳台换到室外，吃完还要接受触手的清洁。
伊桑每顿只能吃下半条小鱼，吃完后就被迫沉到缸底，从出生到现在的一个月里，它长大了一小圈，触须粗了一倍，但外形还是和水母酷似，它很苦恼，但的确无法再吃下更多食物。
餐桌上，褚知和问郴铭电脑的事。
郴铭：“我们的电脑在A市的家里没带来，我明天出门去岸上买。”
话音刚落，被洗干净的沃尔特就从外面哒哒跑进来，今天是它出生的第十天，由于惊人的进食量，它已经增重5㎏。
郴铭对它的体型很满意，但它却笨得可怜，如果当初只有一个胚胎，那这个幼崽或许会拥有伊桑智商和沃尔特体型。
郴铭忍不住感到惋惜。
沃尔特停在褚知和脚边，仰着头。
郴铭：【回自己的缸里。】
褚知和看了看沃尔特，不知道该说什么。
沃尔特：【妈妈！】
褚知和问：“沃尔特……怎么了？”
“没事，它叫你妈妈。”
“妈妈？”褚知和愣了下，随后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