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西就静静地待在那，如同守株待兔的农夫，等着不明所以的倒霉蛋路过。

只不过，他刚这么想，对方就如此迫不急待地出现了，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后台的直播悄然打开，连一句开场白也没有，悟就再次将其隐藏起来，他可不希望因为分神而痛失游戏的沉浸式体验。

{哦豁，一进来就这么刺激？}

{这什么前往必经之路的女鬼？}

{主播终于又开直播了，这效果做的真逼真！}

{官方这么久都没消息，不像是真的……}

{管他真与假，刺激就行。}

{话说镜头的视野是不是比上次高了些？}

{不是主播，开场白呢？真沉浸式啊？}

{不是，这么可怕吗？直播的话连预警也没有吧……算了，要不我还是等剪辑好了……}

{......}

悟抬步走近，不论悟如何移动，那一头湿淋淋的长发总能正对着他，然而等悟走过两盏路灯，即将抵达女人所在的灯下时，红衣黑发的女人的身影却在原地淡淡消失，什么也没留下。

只是打了个招呼，告诉你我在。

这是最后一盏，前面就是教学楼，大门虽然关上，却以环抱的姿态，像是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的凶兽，给人以强烈的不安感，一看就会激发人内心的警报——远离这样的地方。

吱呀一声，门并未上锁，玄关的灯的按扭在鞋柜旁，悟却没有选择打开。

高出脚的一个台阶，让悟思考要不要遵守规定，脱下鞋，避免外来的灰尘弄脏干净的地板。

包裹住脚的白色袜子轻巧地落在地板上，闷闷的声音无法打扰一切事物。

不过楼梯口的灯是感应的，悟刚踏上几阶便骤亮起，原本适应的眼睛猛地进入如此强的光线，不免下意识地闭目。

等缓回来后，眼前事物一如既往，并没因为失去悟的注视而发生什么、又改变了什么。

一切如白日一般，毫无异样。

毕竟是同一栋教学楼，能有什么不一样。

踏步向上，显露出拐角的场景，再踏步向上，又是别无二致的景象，这是二楼，从这左手边的入口拐出去后，就能进入这一层的走廊，悟记的没错的话，乙骨忧太的教室就在这一层。

乙骨忧太的身上似乎也沾上了什么东西，或许可以去看看有没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

上楼的脚步一顿，轻巧地转移方向，离开了向上的楼梯，也躲开了高处深蓝色窥探的视线。光滑的扶手被轻轻地拂过，白色的人影消失在平台上的另一层台阶。

纵向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天边的月光被遮挡，无法给予照明的光亮。即便是悟，在此处也是暗淡的。

一年级······一年级······

牌子不再后退。

——找到了。

推开门，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座椅，椅子倒扣在桌上，放眼望去，尽收眼底，空无一人。

视线从左移至右，快速扫过一遍，没有任何异样，昏暗的教室里任何东西都显得些许妖魔化，仿佛有了呼吸，获得生命。

两排课桌的间隙是仅容一人走过的大小，在教室的后面是一排书柜，班级里的每名学生都拥有里面的一格。

再往边上的竖高柜子里似乎放着的是教学用品，高而窄，里面的容量大概只够一个身材瘦长的人进去，尽管这样，仍旧会显得逼恹。

当然两个人也并非装不下，柔软的东西揉拧一起，团吧团吧，总能装下，就像被拼命往里塞东西的行李箱，无论外表如何膨胀，拉链一拉，任他怎样鼓鼓囊囊得即将爆开，但至少装下了。

就想现在一样。

离得近了，柜子的边缘有些许的变形了。

像被外力强行扭曲成这样的，悟观察到，在逐渐靠近的过程，柜子的外形变得更清晰，也变得更加满满当当，吸引人去探究，好奇里面究竟盛放着什么东西。

这是乙骨忧太的班级，里面的东西会和乙骨忧太身上的诅咒有关系吗。

答案显而意见。

指尖刚碰上柜门，这蓝色的柜子像是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缓缓敞开——

“这位同学——”

教室门口的呼声盖过柜门的声音，悟意识到什么，加速柜门的动作，猛地一拉开——里面却空无一物。

只是单纯被风吹开，在无风的夜晚里。

啧。

确定柜子不再形变后，悟放弃再与柜子大眼瞪小眼，转而看向坏了他好事的不速之客。

这样的夜晚，除了他，还会有谁来夜访学校？

只见来人静静地站在门口，见悟看过来才绅士般地走近，面上是礼貌得体的微笑，而后又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悟，像是在看一个淘气的孩子。

“这位同学，已经很晚了，这个时候你不太应该出现这里。”

月光从屋外进来，照亮这里也照亮说话者的样貌。

银色的镜框，不确定度数的镜片，有些卷翘的碎发，白色的休闲西装，却并不显得过于庄重。

说完又想到什么，略带歉意地补充道：

“失礼了，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你叫我为K老师就可以。”

“今天轮到我值班，正准备检查最后一轮就回去。”

担心对方见到陌生人的突然出现会感到害怕，K好心地说明自己在这的原因。

他的善意似乎传达到了。

悟也开口，表达自己的疑惑：“K老师，你不生气吗？”

K温声问道：“什么？”

“一个学生在夜晚突然出现在学校里，还跑到教室里，甚至在你叫住他前，他正准备打开教室里的柜子······这怎么都不像是乖巧的好学生应有的行为吧。”

果然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这是第一想法，下一刻冒上来的是这个小孩是在担心自己把他当作是手脚不干净的学生？

K了然，宽慰道：“不用害怕同学，就像你说的，对于你这么晚还滞留在学校，老师心里确实有些生气，但更多是担忧。”

“何况你自己也这么说了，老师不认为一个偷窃的学生在被抓到后，会是你这种像是讲述他人事情的淡定。”

K微笑回应悟的反问，不紧不慢的样子真像一个担心学生过于自责，关心学生心理感受的温柔教师。

“虽然老师不介意和你继续聊下去，但现在已经很晚了，不论什么原因，这个时候都不该是你出现在这的理由。”

听到这话，悟却没有乖乖选择就此离去，像K所认为的那样——一个不知道因为什么夜访学校却不慎被突然抓包，结果遇到的是个温柔的老师，在老师选择不计较后，尴尬地顺着老师的话自觉离校……什么的。

毕竟能做出这种不被学校允许的事情，再怎么样胆子也不会小到哪里去，而悟也不是那种一时冲动被抓包，就会就此后悔的性格。

悟没有回答K的话，转而问：

“K老师是来检查是否有像我这样的情况吗？”

K老师：“？”

“是因为担心我会因此休学吗？像之前几位精神状态不好至今也未能上学的学生一样。”

“什么？”K老师先是疑惑，而后想到什么皱起眉，纠正地提醒说：“我知道你们学生间最近在流传些什么，学习压力大的时候用来消遣，老师也是能理解的，但不能玩物丧志。”

长着一副乖巧脸蛋的孩子现在突然说些不知所云的东西，多少有点胡搅蛮缠了。

“好了，老师都说不——”计较了……

“帝丹高中的偏差值很高吧。”

悟像是符合老师眼中知道错的孩子一样点头，随口“嗯嗯”了两声，而后与K老师同时开口说出的话，却不小心打断了K。

“什么？”在K老师没注意的时候，他已经不止一遍地说这句话了。

再一次顺着悟的提问思考的他，逐渐被悟牵着鼻子走。

“偏差值往往能反映一个学校的学习氛围，偏差值越高，学习氛围越浓厚。”

“而帝丹高中位于日本的首都东京，并且也不差钱，自由度也高，学校信奉的也是自主学习。”

“也就是说除了在固定的课程外，更多的是学生自己规划自己的学习，甚至有些课的老师，即使学生在课上做别的事，只要保证成绩好并且不影响课堂纪律，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样的高中，在前不久即使是在夜晚，也会有学生留堂在校图书馆、校实验室之类的地方……那个时间点比老师你我的现在还要晚上不少，但学校对此却没有丝毫限制……”

“那么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悟望向眼前这位如同法国绅士的年经老师，“K老师知道吗？”

反光的镜片让人看不清K的眼睛。

一秒、两秒、三秒钟过去，K叹了口气：

“这位同学，你很敏锐。”

“是我想当然了同学，你并没有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的惊慌失措，甚至头脑非常清醒，我们学校能有你这样的学生真是令人欣慰，但是，既然你都已经猜到这种地步，应该知道学校这是在保护你们，那就不应该让自己涉险……”

原本悟还因为这人别样的气质和骤然冒出的出场而刻意试探，结果这人絮絮叨叨一句不重样的模样，真符合他自己所说的老师形象。

声音再好听，说这么多，也会让学生厌烦的吧，这样是不会受欢迎的哦，这位老师的课不会大部分都是这种无所紧要的话吧……不能这么想。

K脸上半是欣慰半是担心，说完还意犹未尽，而后话锋一转：“对了，你是哪个班的？”

“……”

这话在这种时候上似乎有点吓人了吧，这种感觉就像是只要你敢说名字，他就记小本本，明天就要告诉你的班主任。

这是能说的吗？

即使是悟也不由目移装作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