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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凶局四象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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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血泪滴落棺椁的刹那,第十二具冰棺轰然炸裂,青白指尖穿透棺盖,女尸发间融化的螭吻簪滴落黑水,在青砖上腐蚀出蜿蜒咒痕。

陆昭音后撤半步,那些咒痕透出幽绿暗光蔓延至脚边。

女尸关节发出朽木断裂的脆响,嫁衣下爬出数以万计的蚀骨蛾,翅翼磷火映出她颈间残碎的锁妖塔烙印。

依稀能辨的烙印,这纹路陆昭音再熟悉不过,是蓬莱刑堂的烙刑。

六具女尸自梁上倒悬而下时,陆昭音雪髓凝成的右臂已爬满蛛网裂纹。

嫁衣翻卷如血浪,腐尸指尖挟着蚀骨蛾群直取咽喉,她旋身踏碎半截冰棺,剑气横扫间斩落三具尸傀头颅。青黑颅骨坠地炸开磷火,却在触及冰砖时凝成锁链缠住脚踝。

“纸灯笼哟糊白骨~”

女尸喉间溢出歌谣,腐烂的声带摩擦出箫管漏风般的曲调。

陆昭音挥袖震碎扑来的蛾群,冰晶却在触及嫁衣上并蒂莲纹的金线时骤然崩散。指尖雪髓凝剑,剑锋却在刺向为首女尸心口时滞住。

不知何时靠近的女尸钳住陆昭音的四肢,使得她不能动弹,本就濒临崩溃的身躯被硬生生扯断条胳膊,断肢坠地即被蚀骨蛾覆盖,须臾间啃噬成森森白骨。

她单膝跪地以剑拄身,雪髓凝成的躯体已呈半透明状,五脏六腑间游走的噬心咒如同泼墨山水,在冰肌下晕开狰狞纹路。

“朱门贴着血红囍~”

残存的八具女尸齐声吟唱,音波震得檐角铜铃迸裂。

陆昭音左肩新添的贯穿伤喷出冰晶碎屑,噬心咒黑线趁机钻入伤口,如毒藤蔓过锁骨。第七具女尸自背后突袭,朽烂的指骨刺入腰腹的刹那,她反手将雪髓剑捅进对方胸腔,剑锋搅碎心脏时带出大团蠕动的蛾卵。

“原来你在这里……”陆昭音突然轻笑,雪髓剑芒暴涨,“原来哪里都不在。”

“白莲池底生红蛆喂~”

童谣转入第三段时,嫁衣女尸瞳孔裂成复眼。

陆昭音雪髓凝成的右臂爬满冰裂纹,却突然将剑锋刺入自己左肩。噬心咒黑血喷溅的刹那,女尸动作凝滞如被无形丝线牵住。

冰棺残片映出陆昭音惨白的脸,她看见女尸融化的唇角翕动,依稀分辨口型。

“快走。”

陆昭音捏碎冰魄发簪,簪中封存的雪莲香席卷义庄,女尸嫁衣突然燃起苍蓝冷焰。冰晶剑锋贯穿女尸咽喉的刹那,陆昭音扯下嫁衣半幅袖角,焦黑的布料间藏着半枚玉扣。

一块……护身符。

檐角铜铃骤歇,歌谣余韵散入夜风。陆昭音跪坐在冰棺碎屑间,噬心咒黑线正吞噬她最后半条完好的手臂。

月光穿透残窗,照见棺底偈语新浮的一行血字。

“往生无渡处,秽蝶啃痴骨。阴兵抬轿过西楼,照见碑上无名咒。”

*

子时过半,垂云镇外荒山忽起浓雾。

纸钱如雪霰簌簌飘落,林间古槐的枝桠上挂满引魂幡,朱砂绘制的螭吻纹正渗出黑血。远处传来铜锣闷响,十二盏青皮灯笼浮出雾霭,纸扎的鬼差抬着鎏金轿辇踏空而行,轿帘缝隙垂落的锁链拴着冰棺,棺面卦象与义庄女尸心口的如出一辙。

镇口茶棚的老汉突然打翻陶碗,黍米粥泼在地上凝成卦象:“阴兵过境……快闭户!”

摊贩们僵硬地收起幌子,蒸糕的甜香里混入腐臭味。那些匆匆掩门的“镇民”脚下竟无影子,裙摆扫过青砖时漏下几缕黑雾。

“往生渡口无渡舟咧,三千冤魂唱不休。

乌鸦衔着碎命簿哎,纸钱化作蝶咬喉。”

歌谣从轿辇中飘出,腐烂的声带摩擦出箫管漏风般的曲调。

冰棺突然炸裂,腐尸们机械地搬运雪髓罐,罐中黑水翻涌间浮出人脸,是三日前灯会上簪花的少女与卖酒郎。

一只蚀骨蛾钻出棺缝,翅翼磷火映出轿帘后一闪而过的青铜判官面具,面具下渗出冰蓝血丝。

*

天行镖局壬午年七月初七,押镖人从空白,缓慢爬上陆昭音的名字。

*

暗巷阴影如活物蠕动,菌丝顺着墙缝攀爬。糖画摊子的老翁捻起两只糖人,缓慢走到两人身边,琥珀色糖浆里裹着细小的蚀骨蛾卵。

“糖画要趁热吃。”

老翁咧嘴笑时,金牙缝隙钻出黑虫。

闻长生靴底碾过某块青砖的刹那,地面陡然塌陷。祝清竹广袖卷住她腰身急退,原先站立处爆出女尸,心口的螭吻簪正融化出腥臭黑血。

“傀儡戏还是比蓬莱的雅集有趣。”

银铃声震碎扑来的尸傀,赤金血溅上菌丝发出烙铁淬火的声响。

腐尸喉间溢出断续歌谣,长街两侧的“百姓”突然僵直。

卖花女的竹篮里,山茶花蕊钻出蚀骨蛾;酒肆掌柜掀开酒坛,浑浊液体中沉浮着人指骨。

闻长生挥鞭扫落屋脊镇魂铃,铜铃坠地竟摔出冰晶状脑髓。整座垂云镇的活人,早被炼成了蚀骨蛾的巢穴。

“娘子可愿玩个游戏?”祝清竹忽然贴着她耳际低语,染血的指尖点上某间染坊的门楣,“赌这里藏的,是地下的蠹虫还是我们的生路?”

门缝溢出的靛蓝染料突然化作触手,祝清竹拽着闻长生跌进染缸。

朱砂混着靛青的污水遮蔽气息,赤金血在水面勾出护心阵。透过浮沫,她们看见戴青铜判官面具的身影立于巷口,手中引魂灯的灯罩竟是人皮所制。

“月亮裂开淌黑水呀~”

面具人哼着歌谣走近,灯芯爆出青焰的刹那,万千赤蝶从女尸眼眶涌出。

祝清竹将血珠弹向蝶群,赤蝶触血即燃,火光照亮面具裂隙下的半张脸。

那眉眼,与陆昭音有七分相似。

染缸水面忽起涟漪,闻长生在倒影中看见骇人一幕——苍穹明月裂开细缝,黑水如泪淌落,触及之处砖石化粉。

祝清竹赤金瞳光骤暗,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却在黑水漫至染坊门槛时轻笑出声:“好戏才刚开始呢。”

她突然将闻长生推出染缸,自己反身迎向黑水。祥瑞之气与秽气碰撞的轰鸣中,面具人的判官笔刺穿祝清竹肩胛,却沾上血液燃起烈焰。

“抓住你了。”

祝清竹染血指尖擦过面具人耳际,捏碎他半截面具。月光照亮那残缺的面容,右脸爬满与陆昭音如出一辙的噬心咒黑线,左脸却是光滑如生。

远处阴兵队列突然骚动,冰棺中的黑血汇成洪流冲向镇子。第一滴秽雨坠入染缸时,闻长生听见天地间响起锁链崩断的铮鸣。

闻长生下意识挥鞭卷着祝清竹跌进酒窖,霉烂的木桶轰然炸裂,浊黄酒浆裹着泡发的尸身涌来。

祝清竹后仰时发间雪莲香扫过闻长生鼻尖,广袖缠上判尘鞭的银链,将两人桎梏在不足方寸的夹角。

“娘子可知何为‘醉骨’?”祝清竹指尖燃起赤金火苗,照亮酒液表面浮动的冰晶,“将活人炼成酒傀,三魂七魄泡在雪髓里。”

她忽然将火苗掷向酒缸,爆开的青焰中浮出万千人脸,那些方才灯会上卖糖人的老妪、嬉闹的孩童,此刻正瞪着浑浊的眼球,心口螭吻簪已与腐肉熔成诡谲的肉珊瑚。

“蓬莱……”她低喃的尾音裹着霜气,广袖拂过闻长生肩头时残留的寒意,比酒窖阴风更刺骨三分。

檐角垂落的蛛网在她眼底投下细密阴影,恍若罗网缚住万千未诉的杀意。

雨幕中忽然飘来盏人皮灯笼,灯面刺着的往生咒渗出冰蓝血珠。戴青铜判官面具的身影立于巷口,手中判官笔蘸着秽雨在空中画符。

闻长生握鞭的手陡然僵住——那判官笔尾端坠着的,分明是蓬莱问刑堂的噬魂铃。

“祝师侄,请问玩够了吗?你为何非要蹚这趟浑水。”

祝清竹广袖震碎符咒的力道带着罕见的狠戾。

“我当是谁……”目光死死地望向判官那唯一无碍的眼睛,“原来是蓬莱养了三百年的看门犬。”

面具人喉间溢出兽类低吼,女尸破土而出。闻长生挥鞭绞碎扑来的尸傀,却在触及某具女尸时骤然僵住。

“小心坎位!”

祝清竹拽着她旋身避开地裂,秽水凝成的黑蟒擦着耳际掠过。

判官笔尖突然转向闻长生,蘸着的秽雨化作锁链:“姑娘可知,你护着的这位,正是十五年前凶局四象的……”

“闭嘴!”

闻长生的厉喝裹着判尘鞭银光劈开雨幕,鞭梢割裂的雨丝竟在空中凝成镇魂符。闻长生旋身踏着酒缸残片腾空,玄铁鞭链绞住判官笔尖噬魂铃。

“小心!”祝清竹的提醒被雨声吞没。

闻长生挥鞭绞碎三具扑来的醉骨,腐肉溅在颈侧时灼出青烟,她却恍然未觉般直取判官咽喉。

酒窖深处突然传来螭吻簪震鸣,万千醉骨破酒而出,腐尸指尖生长的肉珊瑚竟与判官笔尖的噬魂铃共鸣震颤。

面具人判官笔点向虚空,长街两侧的屋舍突然扭曲坍缩,露出内里缠绕蚀骨蛾的骸骨梁柱。

整座垂云镇竟是建在往生渡裂隙上的巨大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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