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快速上升的温度始料不及,陆迟不禁脱掉身上的上衣。
拿起水勺,从头浇到尾,水流从发丝滴下,顺着额头淌到下颌,水滴划过脖颈流淌下来形成一道道明显的水印,不停地从他身体滑落。
湿透的黑色短裤,紧贴着他的身体。
“陆迟我艹你大爷。”
陆迟随意地抹了把脸上的水,没有在意周逸豪的咒骂,一脸得意地看着对方无能狂怒的面庞,上下扫视最后停留在对方小腹下侧,声音里带着不屑,“一般般。”
“那又怎样,你还不是没有女朋友。”周逸豪耀武扬威的像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
这个年纪的男孩热血又中二,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比一比。
更何况,他是他们里面唯一有女朋友的,他们几个单身狗不配跟自己相提并论。
更更何况,陆迟是一个初恋女友只谈过一天的新手小白,这还不够自己炫耀吗?
“那你今天晚上记得打扫厕所。”
“你给我滚!”
视线停留在垂头丧气的少年身上,一声严厉的“过来”吓的时默一个激灵。
回过神来才发现走到了汽修厂,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在张慕泽的引领下跟着走。
原来不是张慕泽陪着自己走一段,而是自己陪着张慕泽走一段。
看到陆迟,心虚地将烟藏在身后,对方一个健步,夺了出来。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寒意,眼神犀利看的时默后背发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的?还是陆也的?”
见时默不答,陆迟将最后的一天条路堵死,“别告诉我是张叔的,我知道他不抽烟。”
时默求救般地将目光投向张慕泽。
张慕泽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然后背过身去。
谁让陆也嘲笑自己。
张慕泽有个喜欢多年的女孩,前不久分手了,后来鼓起勇气求复合,结果被拒。
拒绝复合的理由是她现在喜欢身材健硕的,最次也得是陆迟那样的。
后来就开始早起贪黑的运动健身,终于可以跟陆迟一较高下,结果人家女生说的很明白,“最次是陆迟那样的”不是“陆迟那样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被陆也狠狠地嘲笑了。
“我没追过女孩,都是女孩来追我,不太明白你的感受。”
这事张慕泽可一直记得呢,自己教训不了他,有的是人能管他。
时默不肯“出卖”陆也,承认是自己的,但陆迟并没有因此放过时默,揪着对方的后领拽走了。
“干嘛呀?去哪?”
“回家,当陆也面抽。”
时默欲哭无泪,果断选择认错。
“闭嘴,没用。”
时默选择强硬一次,“我抽不抽烟关你啥事?”说完他就后悔了,陆迟不会生气吧。
陆迟弯曲膝盖,用力顶在时默的屁股,“你在说一遍。”
“对不起迟哥我错了。”
陆也时默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说也不敢动。
“抽啊!怎么不抽了?你不是要抽?”陆迟手里的烟递到时默面前,“拿着呀!”
又拿出一根递给陆也,“你的,平时不是抽的挺欢的,接着抽啊!”
陆也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他哥的表情,心动,但不敢动。
“等着我给你俩点上?”
俩人吓的像鹌鹑一样,时不时偷偷观察陆迟的表情,两人同步的就像商量好了似的。
陆迟有些装不下去了,背过身去,不敢出声,偷偷地笑,被奶奶撞见了,赶紧比个〔嘘〕的手势。
奶奶心下了然。
明明已经装不下去了,还表现的十分严肃,“再有下次,打断你俩的腿。”
两人点头如捣蒜。
陆也长舒一口气,吓死了,他还以为哥哥会再也不让自己碰烟了。
见陆迟回了房间,陆也开始找时默算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跟我没关系。”时默也是学坏了,直接把错都推到张慕泽身上,“是张慕泽趁我走神,把我领到你哥面前的。”
“张慕泽你个大贱人,你给我等着的。”陆也直接就猜到了这是张慕泽的报复。
陆迟换了身黑色网眼镂空背心,将脱下来的短裤扔进洗衣盆,指使陆也去洗衣服。
陆也就算有千般个不愿意,现在也得乖乖去洗衣服。
陆迟拉着时默出了巷子去了河边,两人坐在大石头上,微风带着自然的清香拂过脸颊,时默舒服地双手向后撑,感受着自然的气息。
太阳的余温渐渐褪去,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在脸上。
上午刚下过雨,大人怕河水突然上涨,每到雨后,都不许家里的孩子来河边玩,此时此刻,只有两人晒着太阳,吹着微风。
时默不知道陆迟为何要带自己来此,不过他此时也已不在乎,两个人就静静的,听鸟鸣,闻花香,感受着自然的美好。
时默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陆迟,不成想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漆黑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
“刚才为什么不开心?”
“因为我怕像陈钧晗一样,被抛弃。”
“不过没关系。”时默张开手臂,躺在还没完全干燥的草地上,泥土弄脏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但此刻他已经不在乎了。
雨后初霁,乌云自由,就让曾经不好的一切随风飘散。
“不会的。”
时默疑惑地看着陆迟,就听到他不急不慢地说:“不会抛弃你的。”
是啊,妈妈不会抛弃自己,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迟哥,你也不会抛弃我的对吧。”
“对。”
“阿也和泽哥,他们也不会的,对吧。”
“对。”
“从小到大,只有你们愿意和我玩。”还有祝平安,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
“邻居因为我爸,不跟我玩,上学时又因为我性格孤僻,也没人跟我玩,只有一个女同学愿意和我玩,但她是女生,有些时候总是不方便的。”
“其实我没觉得自己孤僻,因为没人跟我玩,没人跟我说话,我就只能一个人待着,十多年过去了,我都习惯一个人了,都不知道怎么跟别人相处了。”
“迟哥,我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们别嫌弃我,我会改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们,哪怕我们才认识没几天。”
这是时默第一次吐露心声,有些话他装在肚子里太久了,他想找个人分享。
他心跳的很快,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才鼓足勇气说出来。
在江城,他想倾诉,就买跟火腿肠,在没人的角落,喂楼下的流浪狗。
我问小狗有心事怎么办,小狗说汪汪汪。
汪汪汪,忘忘忘。
后来被回家的爸爸碰到了,就在大街上,附近居民楼的窗户透出一个个脑袋,看父亲当街教训孩子。
打的狠了,也会有好心人劝说两句。
无济于事。
紧闭的双眼,睫毛微颤,陆迟伸手想要触摸眼角的泪痣,却没有落下。
“不改,你很好,我也喜欢你。”
“迟哥,你别觉得我矫情。”
“不矫情,你说我就听,我一直在。”
广场的空地上聚集了大片人群。
黄昏日落,天边的火烧云从西边烧到东边。
音响里播放着韩宝仪演唱的《粉红色的回忆》
人们跟随音乐的旋律轻轻摆动。
随着音乐的加快,舞步也变得迅捷有力。
跟不上节奏的大妈站在最后一排,看着前面人的舞步照猫画虎。
棋桌周围挤满了人,是老大爷与一名少年的对决。
老者目光如炬,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者。
少年专注认真,小小年纪已崭露头角。
周围不断投来赞许的目光,后生可畏。
一张棋桌,一场智慧与岁月的对话。
大爷眉眼间,仿佛那镇静自若的将军,是对胜局的完美把控。
少年看着输掉的棋局,并不气馁,与智者较量,每一次对弈都是自我超越。
大爷欣慰的拍拍后生的肩膀,“行啊小豪,棋艺见长。”
“那是。”周逸豪自信甩头,丝毫不谦虚,“您等着,早晚有一天,打的您片甲不留。”
吕子轩抓着他的后领,将人从座位拽下来,“玩够了吧,扫厕所去。”
周逸豪绝望呐喊,“能不能滚啊!”
时默毫不吝啬对周逸豪的夸奖,眼里尽是崇拜之情。
被夸爽了的周逸豪低头偷笑,又装作矜持的样子,“哎呀,低调低调,下次我教你。”
目光飘向陆迟,在他脸上停留,“你会吗?”好像在时默眼里,他什么都会,无所不能。
“会一点,没豪哥厉害。”陆迟不否认周逸豪的能力,他们几个人里,周逸豪的确是最厉害的。
小时候他们都在广场上追逐打闹,周逸豪就扒着棋桌看他们下棋。
那时候,刚刚跟周逸豪下棋的大爷还年轻,如今已是满头华发。
时间过得可真快,眨眨眼,他们便从无忧无虑的孩童变成如今风华正茂的少年模样。
陆也指着广场尽头的那颗松树,“泽哥熟悉吗?”
张慕泽也是无可奈何,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记得呢。
周逸豪跟吕子轩更是嘴巴咧到耳根,仰脸大笑,眼角笑出泪星。
什么时候想起这事能不笑呢?
时默也想起缘由,这就是泽哥把脸撞花的那颗树。
可能是这周雨水多,公共厕所并不脏,就是这恶臭实在令人作呕。
几人退到老远,到是张慕泽像猴似的翻上墙头,看周逸豪笑话。
周逸豪轻车熟路地拿出自备的棉线白手套,戴上车间工人用的一次性棉布口罩,开始打扫。
“别忘了还有女厕所。”
周逸豪拿起扫厕所用的笤帚就冲张慕泽过去。
“我去,豪哥我错了。”吓的张慕泽连忙从墙头蹦下来,差点崴到脚。
真是老了,以前比这高的墙头,跳他个八百来回不带喘的,哪能跟现在似的。
“该。”陆也满脸不屑,还在记恨张慕泽坑他的事。
“嘿!你小子。”张慕泽捏着阿也肉乎乎的脸蛋,一下两下,嘴唇嘟起,“怎么还记仇呢!”
陆也将他的手打掉,狠狠地瞪着他,刚要开口就被对方噎回去,“冤冤相报何时了,扯平了。”
“你给我滚,死贱人。”陆也进厕所夺过笤帚,追着张慕泽打。
一下一下重重拍在地上,张慕泽惊恐出声,“卧槽,你真下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