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叶曦真就是位聪明伶俐的姑娘,她比英英认识朱红衣的时间更长,在经历过海磊这件事情后,她其实心里已经看清楚了好些东西。但她却没有习惯于拥有勇气,去揭开自己内心的一些伤疤,她长久的被压缩在一个极其窒息的空间里,能喘口气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从哪里去获得勇气呢?她对着英英说出这句话来,背上已经被逼出了一身冷汗来。
英英虽然听见了,只是安心于叶曦的脑子开了窍,能看清楚些门道来,可完全没往自己的身上想,真是乌鸦笑猪黑,光看见别人,没低头看下自己。两人撸完了手上的串儿,走到河边,又沿着河边走了老远,都舍不得分开,此时的夜色更重,江面早已被乌黑的影子罩住,沉沉的看不清流水,河岸两边的万家灯火却又坠入了江面,水面反射着点点的星光,在那团黑暗里面跳动。
两人就这么沿着河边走,快走到了英英家的附近,这难得的时刻也就算是结束了,她们互相挥手告别,各自回了家去。
到了次日,安哈特还真就听了媳妇儿的安排,上那海磊家又走了一趟,两口子去得早,进了门一看,海磊好好儿的坐在沙发上耍手机,不像是“特别不好”的人啊?英英再看了一圈四周,没见着朱红衣,于是问道:“朱师姐还没下班?”,海磊只当两人是来吃午饭的,套上拖鞋,啪嗒啪嗒的走过来,又拿他那狗鼻子嗅了嗅安哈特的异香,笑道:“她估计还要一会儿,今儿中午吃大虾”,英英说道:“朱师姐说你不舒服,她说你背上有五个手指头的印子”,海磊说道:“这还是她发现的,最近我的背很疼,她一直在帮我扎针”,英英又说道:“让安哈特给你看看吧,是啥情况”,海磊也就点头应了。
几人拖出一张按摩床,摆在客厅的中央,海磊趴了上去,捞起衣服来,安哈特伸手一探,还真在海磊的肩胛骨与脊椎之间,探出五个指头大小的坑来,三个坑在右侧,另有两个坑在左侧。这又是一桩奇怪的事儿,那女鬼无形无体,是如何在真实的人体上留下的这么深刻的痕迹?安哈特轻轻的将自己的真气注入海磊的背上,海磊只觉得一股热流化在了身体里,渐渐地浑身上下无处不舒服,就像被温暖的水流包裹着一般。
不大一会儿,安哈特收了手,让海磊起来活动活动,海磊以言起了身,抬起胳膊转了两转,果然放松了很多,他又想起朱红衣来,说道:“这比扎针舒服太多了,每次朱师姐给我扎针都下狠手,那女人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我感觉她是在伺机报复我”,英英忽然想起昨日朱红衣说的那通话来,心想:这两人挺有意思的,女的说男的是机器人、冷冰冰的;男的说女的没心没肺、伺机报复。她说道:“你这个身体,没点儿道行怎么能治好?又不是人人都有安哈特的能力”
海磊心里想着“女鬼”如此这般的害他,胸腔里立时就翻涌着一股极强的烦躁,他甚至觉得那朱红衣也是心狠手辣之辈,要是他再不脱身,估计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他心里忙得很,自然就不曾再发一言,英英是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的,于是问道:“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海磊斜眼扫了一下英英,勉强笑道:“朱师姐背后的后台太大了…”,英英暗自奇怪,问道:“她后台大不好吗?你不是怕鬼,这下好了,有孙思邈在,看看哪只鬼能近得了身”
海磊更是不愿意和眼前的这个女人说话,这女人真是极其不可爱,句句戳他的痛处,一点儿也不知人心,他想着又抬眼看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安哈特,心里微微地为其打抱不平,也不知道安哈特是如何受得了这女人的。
英英自是不知道他所想,又劝道:“你怕女人报复吗?这很简单啊,只要你真心待她好,结局如何都能对得起任何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海磊的头犹如戴了紧箍咒,被英英念的头疼,他屏了一口气,讲英英的叨叨隔绝在了耳朵的外面。
“你们先到了?”一句话送到了他们的旁边,几人回头一看,原是朱红衣推了门进来,手上还拧着一口袋的水果。海磊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口袋,溜进了厨房。英英的心里对此简直不明所以,方才海磊还在说朱红衣多么的心狠手辣,此时那迎上去的狗腿模样,要多热情又多热情,判若两人,她甚至怀疑起这两人是不是在玩一种叫“相爱相杀”的游戏?
吃午饭的时候,海磊手里端着碗,意外的开了口道:“这边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苏州了”,此话一出,让朱红衣愣了愣神,她垂了头,只管往嘴里刨米饭吃。英英却是立刻有了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就此放他走,于是说道:“谁说的没事,前阵子朱师姐提到山里的庙子,你不打算去看看?”,说完这话,英英也很懵,很快脸上就透出一股子热气来,见众人惊讶的看着自己,又说道:“我看你之前对此挺感兴趣的,为什么不在走之前去看看呢?来到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嘛”
这句话,倒是真搔中了海磊的痒痒肉,他对朱红衣说的山中庙子确实早已留了神,但自从知道朱红衣的师父居然是孙思邈后,这份动心自然是要压一压,他真怕出了事儿没人兜得住,此时英英一提,他那浑浊的眼珠子在眼眶里一转,心想,莫不是师父交代的?让他前去看看情况,果然如此的话,必定是没有错了。
他想到这里,胆子忽得大了起来,仿佛真有了师父来给他撑腰,消瘦的肩膀上又似乎多了份责任感,他点了两下头,又拿三根手指头捏着下巴,看上去颇有些成算。待他心中算定,扭过脑袋对着朱红衣说道:“那我走之前,咱们去趟你老家那边,去会会老师父呗”,朱红衣本已绝望的心,忽然中一动,扭捏着说道:“啊…老师父那边,我可不敢去…她的眼神摄人心魂,我害怕”,海磊嘿了一声道:“你怕啥,又不会吃了你”,朱红衣说道:“那我们以啥理由去嘛,突然去造访人家多难为情”,海磊道:“哎,你就是想得多”,朱红衣低了头,不曾说话,却浑身都散发出不情愿的意思来。
“好、好,那你说该如何嘛,那是你的老家,客随主便”海磊退让了一步,朱红衣这才笑道:“就说我们是去看我爸妈的,这样顺便去拜访下老师父,也就能说得过去了”,海磊哄着朱红衣开心,点了两点头,朱红衣随后喜上眉梢,那阴沉着的脸色总算松了下来,海磊见状,又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女人呀,就是想得多”
到底是谁想的多呢?谁又失了算呢?海磊和朱红衣之间暗藏机锋,你来我往,让坐一旁的安哈特直皱起眉毛,心叹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啊,命什么的大抵也是能抛开了去吧。
这两人果然就在第二天一大早,简单的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搭乘动车奔向了朱红衣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