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没想到自己还能听见敲门声，她从大学宿舍搬出来，没有朋友，没点外卖，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猫眼看出去，外面站了三个人，穿着打扮很日常，站得很板正，戴着口罩的眉眼很陌生。许肆敢肯定自己完全不认识他们，为什么会来自己家门口。

“有什么事？”许肆查看可视门铃。

“你好，许肆女士。”那个人字面上说着，手上却拿出一本证件在可视门铃的面前展示。

与此同时，许肆的手机接到警方的电话，希望她配合调查，许肆看着证件上的一切内容和警方电话里提供的相符，“我知道了。”

她挂完电话开门，“需要做什么？”

“希望您这边携带一些必备生活用品，配合我们体检并留置观察。”为首的人压低声音说，证件上显示他隶属于异情调查科，许肆没听说过这个科，但有警方电话作保，许肆只得配合。

许肆记得他的名字，严云霆。

“要多久？”许肆询问时间。

“最长三个月，短的不好说，还请尽快。”严云霆简短回答。

许肆看一眼家里，让严云霆等人进来，等她收拾东西。许肆一边装行李箱，一边询问，“为什么找我配合调查？”

她搬出来过后，就没怎么出过门。如今大四实习期，她自己有一家网店，线上订单和仓库物流都有托人代管，菜也是送货上门的。

什么体检，也不应该轮到她。

“艾鸢，你认识吧？”严云霆抛出一个人名。

许肆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室友，她怎么了？”

难不成是前段时间终于受不了刺激，跳楼自杀，由于自己和她闹过矛盾，被怀疑嫌疑人？

那也不应该体检。

“艾鸢前段时间没有实习，一直待在宿舍，被辅导员询问，辅导员发现她神色不太对送她去医院，发现了……一种病毒。所有和她接触过的人都需要调查。”

严云霆说病毒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古怪。

“病毒，什么病毒？”许肆不理解，她都搬出来一个多月，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这不可能是她在寝室里那些所作所为让艾鸢生病了吧。

“这个嘛，得等到检查过后，留置区再和你说，你的室友都在，到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严云霆并没有给出回答。

很快许肆就收拾好东西，和严云霆一行人上车前往地点。

前面体检和正常的医院体检一样，后面对大脑做出多项检查，还有一份调查问卷。调查问卷100道选择题全是询问的两性关系，但好在许肆第一题就结束问卷。

【是否有任何意义上的心动对象，包括但不限于暗恋/明恋/热恋/分手后等】

【否】

结束调查。

做完体检过后，才有人把许肆带进审讯室单独询问一些东西。

审讯室的桌前坐着一名女生，“你好我叫乔言心，接下来我们简单聊聊天，不用太紧张。我问你一些信息，你也可以问我问题，方便回答的东西，我都会告诉你。”

乔言心长得很是乖巧，视觉上很能让人亲近，但因为艾鸢的存在，许肆对这种长相敬谢不敏。“我叫许肆，问吧。”

“一个月前，你为什么突然搬出宿舍？是发现了什么吗？”乔言心能觉察到许肆的态度，不采取迂回战术，而选择直接问。

许肆难得沉默，然后抬头，审讯室的顶光打在她发丝，让脸显得有些阴翳，尤其是接下来许肆那冰冷得仿佛和自己无关的语气。

“一个月前，我上床休息，在我的枕头底下发现一根针。”

“一根针？你因为一根针搬出宿舍，是怀疑你的室友？”乔言心继续挖掘着。

“有点复杂，”许肆面对乔言心，但她的视线里其实没有焦点，“艾鸢大一谈恋爱，起初只是小情侣浪漫，然后开始在寝室里煲电话粥，再然后她男朋友出轨想分手，她一直不同意，在寝室里摔打撒泼……”

乔言心没有打断这看似和问题无关的内容，而是耐心地等待许肆的陈述。盲目打断对方，有时候只会适得其反。

“分分合合很多次，我觉得很吵，”许肆低下头，“所以，我把她拽进卫生间用水龙头冲她。”

“这样的矛盾累积下来，三个月前她和男朋友大吵一架，在寝室里打砸，这次我把她拽到宿舍天台，关了她一晚上。”

“然后在一个月前，我的枕头底下发现一根针。那一定是艾鸢的，我们宿舍就她有针线，她会做针线活织毛衣。”

乔言心耐心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是你们矛盾激化，导致你枕头被人放针，你才搬出宿舍。”

许肆点点头。

“在此之前，你没有发现她情绪上的不对吗？例如对感情上的突然偏执，以前好好的，结果突然因为对象要死要活的情况。”乔言心不评判对方行为的正当与否，这会引起对方的防备心理。

许肆想了想，“她一直都那样，从大一开始为了爱情要活，从大二开始要死，现在到大四了，她和男朋友没死也没分。”

“好的，我知道了。那对于艾鸢的情况，你其他两位室友没什么表示吗？”乔言心旁敲侧击。

许肆进入审讯室过后冷静的表情，在提到这几位室友过后浮现一丝灰蒙蒙。“她们……她们应该还挺高兴的，李因最喜欢看这种八卦，封天南根本就是个疯子。”

“好的，我已经了解，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补充的，也可以问我一些问题。”乔言心对这两位有印象，现在她们应该也在留置区，随时可以提问。

“艾鸢得的什么病，为什么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我什么时候能走？”许肆盯着乔言心。

“这个嘛……你已经在留置区，告诉你也无妨，出门过后你们还需要签订保密协议以及做一些措施。”乔言心斟酌着词语。

“你知道恋爱脑吗？”乔言心选择一个通俗易懂的词语进行开头。

“知道。”

“就和那个差不多。这种病毒会影响人类的激素，然后达到一种感情病态，改变大脑状态。得病的人是完全不理智的。”

“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是高层和疫苗研发部的事。为了把这种病毒和互联网上的[恋爱脑]区分，我们命名病毒为[爱疫]。”乔言心一边观察许肆，一边回答。

“你没在开玩笑吧？”许肆只觉得荒谬。

“当然没有，你刚才的体检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反复检查的大脑和你只答一道题的问卷。”乔言心摊手。

“怎么会有这种病？！”许肆难以置信。

“这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了，毕竟我不是医药专业的。还有别的问题吗？”乔言心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我大概什么时候能走，留置期间我能使用手机上网吗？我还有网店……”虽然她已经雇人看店，自己当甩手掌柜，但不意味着她可以完全失联。

“这种病毒潜伏期好像是三个月，你没问题的话两个月就可以离开。上网嘛当然是可以的，但只能连留置区的官方网络，也就意味着你要做什么，都会被监控。”

“毕竟这种病毒，目前还在小范围传播，能悄无声息解决掉最好。监督你们言行，不允许透露任何内容出去。疫苗已经在开始研究了，没必要大范围传播消息引起恐慌，对吧。”

这种病毒，传播出去也没有人信啊。

许肆点点头，反正她只需要确认店铺正常经营就行，其他的她不是很在乎，也没心情传播这种消息。

被监控有点不舒服，但她不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勉强接受。

“没问题的话请出门右转，按流程操作。”乔言心朝她示意。

许肆出门往右，签订保密协议，她的手机在这里一点信号也没有，然后在官方人员操作下连接官网，联网正常，又去办理生活卡。留置区的一切消费都是自己买单，只是体检不用钱。

走到最后，许肆终于拿到自己房门钥匙，此时她已经肚中空空，刚想去吃点东西，迎面撞上两个熟悉的人。

“阿肆！我就说怎么一直没看见你，按理来说你该应该和我们一起进来的。”热情洋溢的声音，来自于一个戴着眼镜有酒窝的女生。

李因，她那个爱看八卦爱热闹，爱到许肆有些毛骨悚然的室友。

“哟，小怪物，检查出问题了吗？”漫不经心甚至有点挑衅的声音，一头很张扬的红发。

封天南，她那个疯子室友。

许肆一直很不理解封天南为什么要叫她小怪物，难道一烦躁就在地板上匍匐前进的封天南是正常人吗？

“你们也在。”许肆说了句废话，她当然知道她们应该在，毕竟她这个搬出宿舍的都要检查，更何况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和她打招呼，她只有用废话应付着，像过年走亲访友的时候没话找话。

许肆很不想和她们打交道，这两个人比艾鸢棘手得多。她们404寝室真是什么人都有。

李因很快就走近，“我也好奇呢，阿肆检查出什么结果了呢？大脑有没有异变阴影？我感觉阿肆最近变白了一些。”

“刚检查，没结果，宅在家当然白。”这一个月，她连窗帘都没拉开过。

“真的是宅家变白了吗？”封天南插入话题。

“你什么意思？”许肆不明白这句话。

“你不记得吗？两个月前，艾鸢一夜之间皮肤变得细腻光滑，人也高挑纤瘦不少，突然漂亮好多呢，然后她就感染病毒。”封天南戴着口罩，那双细长的狐狸眼眯起来总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研发那边的人说，病毒第一阶段，会让身体突然有些改变，会变得比原来更白、更瘦、更好看呢。”李因摸着许肆的皮肤，像在做动物皮毛鉴定。

“那我要是觉得矮一点更好看，也能变矮？”许肆不以为意，她不觉得有病能这么夸张。感冒发高烧有的时候也会让皮肤变好。

李因一愣，封天南却直接笑出声，“我就说她是小怪物！”她的笑声毫无顾忌，几乎横穿整个走廊。

这张狂的笑声挤压到许肆生存空间，许肆往她们来的方向走，希望和她们错开，连句招呼也不打就直接离开。

封天南的笑声伴着许肆一个人的脚步迈进宿舍区，像一部没水平的鬼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