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在大厅集合。许肆听了一耳朵，是病情科普，让大家自查和查别人。

潜伏期是三个月，刚开始病发会有一些身体上的变化，例如皮肤，身材，头发等，还会更容易快乐，更幸福，会不自觉面带笑容，偶尔会十几秒的发烧。

病发过后，会选中一个接触的人认定[伴侣]，一般恋人、好友等经常见面的人概率较大。

然后就是更严重的二次阶段，茶饭不思，食欲骤减，体重下降，无法思考被视为[伴侣]以外的事情，对[伴侣]会重度依赖，一旦分离会出现过激行为，情绪容易极端。

旁边封天南啧啧出声，“二阶段都这样了，真不敢想再进化是什么样子。”

许肆觉得这种盼着病毒进化的想法很危险。

台上的科普已经变成大点兵，“念到名字的人，留下来，其他人回去。”

许肆听见了自己名字，站在那里看别人离开。场上剩下的人不多，封天南和李因离开了，隋星来还在。

傅行简揉自己太阳穴，摆摆手让严云霆说。

“刚才已经说过，2级病人会非常依赖[伴侣]，情绪极端，有分离焦虑。在场的人，都是被认定为“伴侣”的人，认定你们的病人现在或多或少出现一些自伤行为，屡禁不止。”

“因此我们决定，如果有想减轻病人症状的，我们每天腾出一段时间让大家见面，放心，你们会有防护措施。但也不是百分百能避免感染，只能减轻风险。”

“愿意去减轻病人症状的，继续留下。不愿意的，可以先回去。你们要背负风险，做好决定。”

许肆转身就走。

魏可希和她才第一次认识，当天就病发掐她脖子，她不愿意为魏可希冒险。

这个病目前不会致死，但2级会自伤，那也有可能失手自杀。她和魏可希的关系，背不起这个风险。

走的人不多，毕竟大部分被病人认定为伴侣的人，本身就是恋人关系，或者很好的朋友。有防护的状态下，还是愿意试一试。

许肆一个人回到宿舍，过一阵子隋星来也回到宿舍，但坐立不安。

隋星来给柏哥文字编辑这件事，柏哥一个电话直接打回来。

“你拒绝没有？”柏逸开门见山。

“还、还没有。”隋星来没什么底气。

“你傻啊，为什么不拒绝？有可能感染诶！那不是闹着玩的，小少爷。你别忘记你为什么进去！”柏逸说到这个就牙痒痒。

当初隋星来分到他手底下的时候，他跟着另一个明星在国外拍旅综，没办法抽身，就只好通过电话联系，远程指挥隋星来的团队。

结果这个私生饭不知道怎么的，从团队那里弄到隋星来的地址，就躲隋星来家里。还是严云霆那边排查出她接触过感染者，一路查她行踪发现她在隋星来家里。

隋星来才发现家里居然多了个陌生人。

两个人都被带去重度区，当天那个私生饭就病发。她责怪隋星来为什么总要吸引视线，看见谁都想摇尾巴讨好，为什么要对她视而不见。

她无比痛苦，对隋星来发泄着情绪。然后还不过瘾，用刀伤害自己，“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可你居然不是我一个人的。”

隋星来吓一跳，赶紧打电话叫人过来阻止。电话还没有打完，私生饭又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毁掉你这张脸，你就不会再想出门见人了。”

这事没成功，私生饭很快就被注射带走。事后知道整件事情的柏逸气得发疯。多恶毒啊，居然想毁掉一个明星的脸。

也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柏逸十分不理解，隋星来居然没有当场拒绝。

一个潜入他家，害他被监管，还要伤害他的私生饭，有什么不好拒绝的。

“可是……”隋星来压低声音，“他们告诉我，她是病得最严重的那个。”甚至现在得被拷在床上，阻止她起身伤害自己。

“那又怎样呢？”柏逸真的不理解，不是和黛尔戈的董事长姓隋？大户人家的少爷就这么善良吗？

“她…毕竟是喜欢我的，现在因为我变成这样，万一要是出意外，我会不会变成凶手呢？”隋星来甚至要深呼吸才能讲出来这一段话。

他连别人的冷落都不愿意承受，更脆弱到无法背负这种罪名。

他没有许肆那种转身就走的勇气，就好像那不是病人的血，病人的命。

柏逸哑然，这倒是个问题。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或者不处理，以后会变成公关的地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

隋星来得不到回答，沉默中挂断电话。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许肆在床头玩手机，屏幕映着她的脸，就好像月亮上的山丘。

水雾蒙上隋星来的视线，他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许肆的方向。

“有事？“许肆转过头，神色淡淡，仿佛这房间里没有出现另一个人压抑哭泣的喘息。

“你离开的很干脆。”隋星来根本连羡慕都做不到，而是一种无力的感觉。

“是。”许肆没听见电话另一头说什么，但光听隋星来的话就知道大概。电话那边不太支持隋星来缓解病患，隋星来本人也不愿意，否则就不会想拒绝的后果了。

“为什么？你不怕病人出意外吗？”隋星来急切地询问。他现在像站在沼泽里，需要有人把自己拉出去。

“因为我和她不熟，而缓解她的话，我还要为此冒险。”许肆语气连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可是……”隋星来还想说什么。

“你知道路易斯死了吗？”许肆打断他。

“什么？我不知道，这和——”隋星来话还没有说完，再次被许肆打断。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对吧？”许肆直视隋星来。

她眼瞳好大，应该很难选到合适的美瞳，隋星来走神一刹那，赶紧拉回注意力，对许肆说的话点点头。

“你能拿这件事到处问，说明你和病人不熟。既然不熟，就是陌生人，陌生人和你有什么关系？”许肆摊开手。

“可我亲眼见过她啊……”隋星来仍在纠结。

“你知道她的名字、家庭、朋友、兴趣爱好吗？”许肆逐一排查，看在这位好脾气明星给她网店带一批不小流量的情况下，她决定打起精神应付他。

隋星来摇摇头，仰视床上的许肆。

“你什么都不知道，和陌生人有什么区别。你起码刚刚还知道路易斯的名字呢，你也不在乎路易斯的死活。”许肆继续说。

“往身边说，你娱乐圈里一起工作过，知道名字见过面，但私底下没来往过的明星突然死了，你怎么办？”许肆转移他的注意力。

隋星来在自己的社交圈找到符合条件的明星，设想他死掉过后自己的反应，“给个白包？”

许肆噎住。她还以为大家都会和她一样，说句节哀就算了。

但这不影响她的计划，“你看，你知道姓名、见过面，一起工作过的同事死了，你就给个白包。更何况你完全不知道她的信息，她也不一定死呢，你没必要冒这个险。”

隋星来低下头沉思。

他将莫名其妙的路易斯，那个粉丝，和自己同事反复衡量，渐渐说服自己，但还有一点他不放心，“可她的病……”

“又不是你让她生病的，你不会治病，替她祈祷疫苗研发顺利吧。”许肆打量隋星来，“没疑问的话，现在就去洗漱，然后上床闭眼睡觉。”

隋星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所以路易斯到底是谁？”

许肆打个哈欠，“随口编的人而已。”

隋星来边琢磨所有对话，边往卫生间走，刷牙的时候才通窍，烦闷的心情和漱口水一起吐出去，终于畅快不少。

不愧是和他母亲一样都让他有点发怵的强大女人，心理建设根本无懈可击。

一样能够无视他的脆弱，承受他的纠结，说服他的思维。好久没有这种脑子被别人接管的感觉了。隋星来脑子空空，上床，闭眼睡觉。

临睡之前，给柏逸发消息说会拒绝，让远在海外的经纪人安心工作。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李因她们问昨天留下来说什么。

许肆没接茬，反过来问封天南，“你打了人家一拳，去检查过后呢？”

“检查正常啊，然后做了一些思想功课，”封天南耸肩，“我只是单纯看不惯他，不是有病。”

“他一说完你就冲上去动手，还好阿肆反应快拦住你。”李因啃油条。

“小怪物就不该拦我，不然我一定要打到换负责人为止。还怀疑我感染，我要是感染我就把拳头往他嘴里塞。”封天南似乎还是不解气。

“至少别当着我的面打人。”许肆拦住封天南也没别的意思，封天南她们一直在许肆周围晃，肯定被认为一伙的，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背三分之一的锅。

这不合理。

她们惹出来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参与。

毕竟这和许肆无关。

李因没被带偏，继续问许肆留下来的原因。许肆简单说明两句，毕竟留下来的那部人每天都会去探病，瞒不住李因。

“这样啊…可惜艾鸢不需要我们探病呢。”李因似乎有点可惜。

“你和她关系很好？”许肆诧异，虽然她是经常看见这三个人一起待着，但没想到李因如此重情重义。

明明每次艾鸢为情发疯的时候，李因一边安慰，一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许肆和艾鸢的矛盾，另外两个人也从来不插手，冷眼旁观，所以许肆现在才能和她们聊上几句。要是她们帮艾鸢，许肆早掉头走人了。

“人家男朋友也一起关着呢，现在两口子指不定多幸福。”封天南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轻蔑的意味。

“一个人得病痛苦，两个人的话，看上去还挺幸福的。毕竟互相理解对方的感情了，不是吗？”李因笑盈盈地看着许肆反应。

许肆不知道她怎么笑得出来，或许她们两个没见过发病的病人。

艾鸢的男朋友好像姓付，从艾鸢的表现来看是一个和异性没边界感的男人。他感染爱疫，[伴侣]可能都不是艾鸢，艾鸢的伴侣却百分百是他。

如果两个人是互相[伴侣]，许肆想起来魏可希的行为，两个人互相伤害指责对方，像疯子一样掐对面脖子。

许肆觉得李因说出口的幸福二字，让她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