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肆下车，下意识去找拖鞋，结果真的找到拖鞋反而愣住了。

“发什么呆？”封天南光脚踩着地板

她们宿舍都来过封天南的家。封天南时不时喜欢回家住两天，她一旦想回家，就会把室友一起打包带回家。

艾鸢和李因是爱凑热闹的，许肆是强烈反抗的，但反抗没有用，另外三个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劝她一起。

不过，宿舍闹掰过后她很久没来这里。“你家一点没变啊。”淡忘两三年的肌肉记忆，还是让她顺利找到拖鞋。

故地重游，难免记忆恍惚。

“住得好好的，当然不会变。”封天南耸肩，像是她说了句废话。

“你叫我来做什么？”许肆换好拖鞋进入屋子里。

“吃饭啊，还能做什么？”封天南往楼上走，“带你看看你今晚睡哪。”

“不光是吃饭吧，直说。”许肆看着封天南的背影。

“整这么严肃干什么，顶多——再打听打听傅行简的八卦咯。再说，现在就我们两个没被关着，我除了你还能和谁吃饭。”封天南转身对着许肆摊手。

“没什么八卦好讲的，意外而已。”许肆跟着上楼，来到房间。

“切，我才不信。他总有和平时不一样的表现吧？”封天南翻白眼。

“让我想想…就没有大哭大闹，疯狂打电话说爱你，抱着你不撒手，任你怎么甩也甩不掉，没有你就活不下去吗？”

许肆一脸惊吓到的表情，“你在说谁啊？”

“艾鸢啊，她生病就这样，傅行简和她不一样吗？”封天南一脸无所谓地把室友和傅行简比对。

“可能他病情还没有这么严重吧。”许肆模棱两可地说。

“诶——真没劲，你不会骗我吧，要是我能和你一起去看看就好了。”封天南显然不是很信，拉长语调揶揄。

“爱信不信。”许肆把自己带来的包丢床上。

“态度真差，大秋做了你最喜欢的蒸鱼哦，你就对她女儿这么敷衍。”封天南一边下楼一边抱怨。

“那是阿姨的功劳，你也在等着吃好吗？”许肆下楼。

饭香在客厅弥漫，封天南的母亲是做珠宝鉴定的，她的双手既能鉴定各色珠宝，也能做出一手好菜。

许肆和封天南面前各摆了一条蒸鱼，相比许肆面前完整的鱼，封天南面前那盘是只有鱼肚那一段的。

不必说，溺爱封天南这个只吃鱼肚的大小姐罢了。

“也是好久没吃到大秋亲手做的菜了。”封天南感慨。

“至少这三个月，你想吃什么管够，小许也是。有空常来，别客气。”封母笑着给封天南夹菜。

“之前我和引秋都在工作，阿南在大学上课，我们能聚一起吃饭居然是因为阿南需要隔离。”封天南的父亲有些感慨。

“都说了我没事，你们不用回来的。”封天南嘀咕一句。

“这次的病没那么简单，”封父摇摇头，“协会里都有风声，副会长家的孙女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谁啊？没准我和许肆见过呢？”封天南好奇。

“叫刘可云？我不太记得。”封父语气有点不确定。

许肆咳嗽起来。“吃饭你怎么还咳嗽？”封天南拍拍许肆的背，力度之大让许肆怀疑她在趁机报复。

“没什么，只是刘可云，我见过。”许肆咳得脸都红了，喝点饮料缓解。

“你认识？”封父好奇。

“封天南也见过，就是174被抬走的那位，”许肆提醒着封天南，“后面我又见过她一次，状况不太好，需要被绑着。”

刘可云差点挣脱束缚把她打一顿。

“见血那个？”封天南想起来了，她特意开门看热闹，只看见鲜血。

许肆点点头，封天南父母从来没听说留置区居然严重到见血的地步，连忙问怎么回事。封天南懒散地解释两句，许肆渐渐走神。

她脑子里重复回想着每一个感染者的癫狂，她最早接触的是艾鸢，其次魏可希，然后听说并见到刘可云，随后就是严云霆和傅行简。

严云霆和傅行简两个人或许是因为新感染的原因，表现不如前面那些人激烈。但傅行简的行为还能看出来他已被影响，严云霆却好像没什么反应——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

严云霆受伤在前，反倒是傅行简感染得莫名其妙，爆发在后。

许肆想到这一点，直接问傅行简在不在，发完消息过后她才反应过来，傅行简应该被制止使用手机了。

但她收到两条回信。

“。”

“你确定没发错人？”

许肆惊讶，“是在找你没错，但你怎么能看见……？”

“他们给了我被监控的电话手表，”傅行简回复很快，说是他们，其实是高叔给他留的通讯方式，“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姑且还有自知之明，连见面都是强迫的，自然她不可能愿意和他聊天。

许肆把严云霆和他的时间差说出来，“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

“有可能受个人体质影响，当然也不排除别的因素。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傅行简思索一会。

其实他被感染过后，依然没放弃研究，他觉得付迟辛的异变有问题，但付迟辛在他被控制的那段时间已经去检查过了。

周熠星检查付迟辛一切正常，和之前的数据相比，没有出现异常波动。

直到现在，他也仍觉得病发时的自己非常不理智，把一切和盘托出。他要是隐瞒病情就可以继续研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什么消息都只能依靠外界告知。

分明许肆没对他说过什么过分的话，他却有一种隐痛的挫败感。

他无形中向许肆低头，这个过程有一种撕掉倒刺般酣畅淋漓的痛苦。而被迫接受的许肆，在他眼中比他还要痛苦。

她的抗拒和疑惑都写在脸上，他当然知道。

示爱，本来就这么痛苦，双方都苦不堪言。

许肆想着既然傅行简有沟通工具，那精神状态应该是可控的，“你感觉好点了吗？”

“你在指什么。”傅行简没用问号，许肆在问什么，双方都心知肚明。他只是习惯用这种尖锐的语气捅破窗户纸。

他见不得许肆这样，分明她是不情愿的，却也没有别的表示，和他沟通时一切正常，甚至还有这种模棱两可的关心。他弄不明白她的想法。

他宁愿她再发火一次，至少他还能从中明白她在想什么。

“呃，不说这个，”许肆停顿过后转移话题，“留置区大家还好吗？”

“让你来我家吃饭，你光玩手机是吧？”封天南用筷子头敲了敲许肆手腕。

“抱歉。”许肆一抬头发现封天南一家人都在看她玩手机，连忙收好，抓紧吃饭。

饭后，许肆和封天南把碗筷丢给洗碗机，然后许肆上楼充电，留封天南在客厅。

充电亮起手机屏幕，傅行简弹出来消息。

“他们有那么重要吗？”

“严云霆发病不太严重，乔言心感染，数据确实是她改的，被暂时关在这里。李因没事，看现在的情况，或许过不了多久，她就得进入药研部。”

隔了一段时间，又发“艾鸢还是以前的样子，我觉得付迟辛可疑但没找到证据。”

“为什么不理我？”

“明明是你主动联系的…”

许肆只得回句刚才在吃饭。那边很快输入中，但挑挑拣拣地只发出来两个字，“好吧。”

“你对食物还真是专注。”

许肆从这一句夸赞里感知到莫大的怨念，“吃饭当然要专心。”被封天南一家人盯着很尴尬的好吗？而且她吃的是鱼，不专注被刺卡了怎么办。

“。”

许肆搞不懂傅行简这种精通汉字的人老发句号是想干什么，他博士论文也全写句号吗？

但既然话题终止于此，她不会往下接着聊，干脆不聊。

许肆下楼想找封天南拿个平板玩玩，发现封天南在投影看短视频。大中午窗帘一拉，在客厅中央躺着刷视频。

挺会享受。

封天南视频音量外放，许肆在楼上喊不动她，只能下楼。“怎么了？”沙发上的封天南昏昏欲睡。

“你平板呢，借我玩玩，手机没电。”许肆伸手。

“我房间里你自己拿呗，”封天南摆摆手，“能自己找的对象就别问我，困着呢。”

看着投影整面墙的短视频催眠自己，封天南也是挺小众的。

征得主人同意，许肆转过身准备走。

“谈恋爱包治百病，真的假的？”

营销号一句话留住她。

沙发上的封天南似乎也有了些兴致，找遥控器点开评论区。

其实和许肆之前看见的帖子大同小异，无非就是最近谈恋爱的人好多，好想谈恋爱，谈恋爱过后感觉皮肤都好起来了。

谈恋爱皮肤紧致不长痘，白里透红，身体健□□理期规律，评论区越说越玄乎，许肆越看越严肃，坐在沙发上。

这期间当然还有一些软广，例如什么塔罗、梅花、水晶球，八字算你的前任回头，现任能在一起多久，一辈子的伴侣何时来。

但许肆没想到的是，水晶位列其中。

当然，恋爱运势的水晶肯定是有一席之地，但以往它们并不能强悍到和这些占卜相提并论。

“最近在直播间抢到的草莓晶手链，才要九块九，结果戴上过后把我哄成万人迷了，感觉周围人都爱我～”

“带货也不用这么硬吧？”下面有人评论她。

“真不夸张，戴上这条水晶手链，我身边好几个男生都在对我示好！反正才九块九，买不来爱情还能得到一条手链，姐妹们去试试。”

封天南斜睨一眼许肆，“水晶还能这样呢，真的假的？”

“别问我，我不知道。”她是个甩手掌柜。

“你给我来两条？”封天南摊开手索要。

“没存货，最近连隔壁市的存货都没了。”许肆拍开她的手。

“销量这么好？”封天南皱眉没再说什么，用遥控器按下一条视频。

“拉芙冲饮，不是最好喝的，但是最懂你的。”这是一条直播带货，好像是带的冲饮粉。

封天南停下来，许肆毫不意外。这人喝不下一点矿泉水，一定要买冲饮/果酱/茶叶兑着水喝。

许肆本来打算离开，但听直播的言语越来越不对劲。

直播间里的人不多，就十几个人，直播间设置匿名。

“现在这个人数，大家应该都是熟人介绍来的吧，懂得都懂，不必多说。我现在介绍的，和你们收到的，其实大家都知道代表什么。”

“这个冲饮，喝下去过后非常开心的。你在这个春天，或者夏天给你的心上人送一杯饮料，对方喝了之后感觉你人不错，说不定就答应你了。”

“什么东西，”封天南嗤笑一声，“口条差成这样，怪不得直播间没人气。”

封天南很快按了下一条视频。

许肆咂摸直播的词，越想越不对劲，“你倒回去，再看看那直播。”

“你想喝冲饮我家多的是，抹茶，大红袍，还有果酱，热巧克力。看那个干嘛？”封天南不解。

“我感觉不对劲，倒回去。”许肆表情严肃，甚至想抢遥控板。

封天南没辙，听话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