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测仪的电子音在安静的诊所里有规律地响着。

凌夜靠在转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三天了，沈曜的高烧终于退去，但人仍未醒来。

窗外的暮光城迎来了罕见的晴天，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射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金色的线。

【生命体征稳定】

【病毒抑制率：91%】

系统界面悬浮在凌夜眼前，显示着沈曜的最新数据。他刚想要提醒系统关闭界面，却突然听到手术台上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沈曜醒了。

银发猎手缓缓睁开眼睛，灰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

他先是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天花板上的无影灯、墙边的医疗设备，最后落在凌夜身上。

那一瞬间，凌夜看到沈曜的瞳孔骤然收缩。

"吸血鬼！"

沈曜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却带着刀锋般的冷意。

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在抬起手臂的瞬间僵住了——他看到了自己皮肤下若隐若现的暗红色血管纹路。

"别乱动。"凌夜放下手中的血袋，缓步靠近，"你的心脏刚刚恢复工作，不想它再停一次的话，就老实躺着。"

沈曜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手术缝合线还泛着新鲜的粉红色。

当他再次抬头时，眼中已经燃起冰冷的怒火。

"你对我做了什么？"

凌夜叹了口气，从旁边的托盘上拿起一面镜子递给沈曜："不如先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镜中映出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沈曜的肤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近乎透明，而原本灰绿色的瞳孔边缘现在泛着一圈暗红。

最明显的变化是他的犬齿，比普通人略长，但远不及真正吸血鬼的尖牙。

"半吸血鬼化。"凌夜平静地解释。

"你感染的是变种猩红热病毒，普通治疗方法没用。我只能用我的血给你做抗病毒治疗，副作用就是……你现在这样。"

沈曜的手指紧紧攥住镜子边缘，指节发白。

凌夜能听到他加速的心跳，闻到血液中飙升的肾上腺素气味。

"你把我变成了怪物……"

沈曜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压抑着暴风雨般的情绪。

凌夜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我救了你一命。按照病毒的发展速度，再有半小时你就会完全变异，成为一具没有理智的行尸走肉。"

"与其变成这样，我宁愿死！"

沈曜猛地将镜子砸向墙壁，玻璃碎片四溅。他翻身下床，却在双脚触地的瞬间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手术台边缘。

凌夜没有上前搀扶，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小心点，你的身体还在适应期。顺便一提，你现在确实可以死——只要停止摄入我的血液超过72小时，病毒就会重新活跃。"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沈曜头上。

他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凌夜走向冷藏柜，取出一支装有暗红色液体的试管，"我的血液里有病毒抗体，现在也是你身体维持平衡的关键。"

"恭喜你，白夜署的王牌猎手，你现在是个需要定期喝吸血鬼的血才能活下去的半吸血鬼了。"

沈曜的脸色变得比纸还白。

凌夜将试管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玻璃与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一次的剂量，口服即可。"

"以后每三天一次，直到我们找到彻底清除病毒的方法。"

沈曜盯着那管血液，表情复杂得难以解读。

凌夜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抗拒与……渴望。新生的半吸血鬼本能正在沈曜体内苏醒，尽管他的理智还在顽强抵抗。

"为什么救我？"沈曜突然问道，声音低沉，"我们素不相识，而且我是专门猎杀你们的人。"

阳光移动了几分，正好照在凌夜的脸上。他下意识地眯起红瞳，朝暗处躲开，"可能是职业素养吧"凌夜随口说道，"顺便一提我是个医生。"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令沈曜满意。

他向前迈了一步，突然被地上的阳光斑块照到。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像普通吸血鬼那样灼烧或退缩，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阳光对你影响不大。"凌夜观察着他的反应，"这是半吸血鬼化的另一个特征。你保留了大部分人类特质，只获得了少量吸血鬼能力。"

沈曜低头看着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手背，皮肤没有冒烟，只是感到些许刺痛。他慢慢握紧拳头，似乎在测试自己的力量。

"我还能回白夜署吗？"

凌夜耸耸肩："理论上可以，只要你能控制住对血液的渴望，并且不被发现瞳孔变色。"

"不过我建议你先在我这里观察一阵。变种病毒很不稳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续反应。"

沈曜的目光扫过诊所的每个角落，最后停留在凌夜的白大褂上："你真是医生？吸血鬼医生？"

"凌夜。"他简短地自我介绍，"暮光城地下诊所负责人，守序派成员，专门研究猩红热病毒。"

"守序派……"沈曜轻哼一声，"就是那些声称只喝人造血的吸血鬼？"

"人造血有人造血的优点，至少喝它不用吃你们的银子弹，而且比起血液我更喜欢咖啡。"

凌夜走向角落里的咖啡机，"要来一杯吗？还是说你现在更想喝点别的？"

沈曜没有接这个调侃。

他走到窗前，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向外面的街道。阳光下的暮光城看起来几乎像个正常城市，行人匆匆，车流不息。

"我的队友们……他们怎么样了？"

凌夜按下咖啡机的启动按钮，蒸汽声在安静的诊所里显得格外响亮："根据新闻，白夜署突袭行动成功捣毁了一个堕落派据点，击毙多名高级成员，克劳利逃脱了，不过新闻里没有提到人员伤亡。"

沈曜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转过身，灰绿眼眸中的红色边缘在阳光下几乎看不出来："我需要联系署里。"

"不行。"凌夜断然拒绝。

"至少现在不行。白夜署内部一定有堕落派的眼线，否则克劳利不会提前设好陷阱。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那是我的工作。"

"而你现在是我的病人。"

凌夜将一杯黑咖啡推到他面前，"喝了吧，能缓解初期的血液渴望。"

沈曜盯着咖啡看了几秒，最终接过了杯子。两人的指尖在杯沿短暂相触，凌夜感到一阵微弱的电流感。

"所以我现在是你的……什么？实验品？血奴？"沈曜啜了一口黑咖啡，眉头紧锁。

"如果我想做实验，大可以把你绑起来，而不是给你煮咖啡。"凌夜指了指诊所后门，"门没锁，想走随时可以走。但别忘了带上你的'药'。"

他故意用眼神示意那管血液。

沈曜的视线在试管和门之间游移，最终放下了咖啡杯。

"我需要知道全部情况。"沈曜冷静下来，恢复了那个专业猎手的语调，"关于这种变种病毒，关于……我现在的状态。"

凌夜！点点头，走向办公桌，取出一叠资料："坐下说吧，这可能需要点时间。"

沈曜犹豫了一下，最终坐到了诊察椅上。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洒进来，为他银色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凌夜突然注意到他领口别着的那枚黑欧泊领针——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蓝绿色光芒。

那光芒刺痛了凌夜的眼睛，也刺痛了他的记忆。

又一个碎片闪过脑海：雨中的黑欧泊戒指，被人紧紧攥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