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和珠玑以及子泽在一起插科打诨的日子太过快乐还是因为他生性天真,以至于吴可怠根本没意识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今日便是他大婚之日。
这一日天都没亮他就被他爹扯起来准备这准备那,嘴上还一直念着什么“要误吉时了”。吴可怠起得不情不愿,在床上又转来转去“嘤”了几声。
这段时间他和珠玑真是什么好的都没学到,只学到了她的懒和无理取闹。吴可怠在床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府里来了两个小厮外加一个吴老爷都没办法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
吴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臭小子,马上就要过吉时了!”
吴可怠蒙在被子里闹:“过了是不是就可以不成亲了?”
吴老爷脑门直冒青筋,骂道:“这是圣旨!你要不从,我们都得死!”
“为什么非要我们死!”吴可怠从头到尾都接受不了爹娘的计划,红着眼从被窝里挣出来:“国师到底是什么居心!?”
吴老爷怒道:“慎言!”
吴可怠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以前咱们不是一直都是一家人一起的吗?”
“咱们从以前一起去大街上领救济粥开始,三个人就没有分开过。哪怕那个时候你们再饿也没有把我卖了……我……我一直想着我能一生不成亲来陪你们……”
吴老爷眼眶也湿润了,但他铁了心要实行计划保护儿子:“不必多言,今日这亲你必须要结!”
说着,吴老爷直接把吴可怠硬拉下来,找几个汉子把人架住梳洗。
吴老爷亲自和吴可怠交代一些成亲要注意的东西,只是吴可怠现在是听什么都有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意思,直到最后吴老爷屏退众人,特地和吴可怠说:“……到了晚上,不管你和你媳妇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年过半百的吴老爷抚摸着儿子肩上的红衣,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后轻轻打了儿子的脸一下。
这一下不轻不重,既没有惩罚的意思,也无轻慢之意。
吴老爷语气坚定,神情认真:“你要活下去。”
这一刻,吴可怠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他背过身去,不愿看父亲。
吴老爷眼眸低垂,本想安慰儿子说其实也不一定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但话到嘴边他就又说不出口了,毕竟以前国师就用这种方法杀了不少人,谁又知道这次会是怎样呢?
不过多时,吴夫人端着一副不悲不喜的神态走进来,道:“咱们该走了。孩子,走吧。”
吴可怠擦了擦眼睛,转头一看,发现母亲今日是格外的优雅端庄,和以往的气质完全不同。他不敢细想这是为什么,只好急急走过她身边:“那不等了。娘,爹,咱们快些走吧。”
吴府迎亲的人马早早就站在人流稀疏的大街上敲锣打鼓,吴可怠则沉沉地站在大门口,被强行架着去迎接他的宿命。
成亲之礼本就极为复杂,来客又多,吴可怠又是门口迎宾又是廊下敬酒的,这一来二去便从早晨拖到了黄昏时分,实在是累人。到最后等到吴可怠正式迎新娘之时,太阳都只剩个圆边儿了。
珠玑想让吴可怠轻松点,便道:“别愁了,不如想想你书房的那些宝贝?”
“那不是更愁了?”吴可怠无奈回道。
“不一样,至少你能有个念想。”珠玑悠悠道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随你爹娘去?”
吴可怠“哼”了声:“我觉得我还是想想怎么死比较快吧。”
珠玑“你少来,你不是最喜欢那些小虫子吗?你不想再见到它们了?”
“它们不是小虫子,它们是……”
吴可怠话音未落,不远处便出现了新娘的轿子。
珠玑打趣吴可怠道:“来了来了,说不定你这新娘子是位不输子泽的美人呢?”
“你!”吴可怠的心事被蓦然戳穿,顿时红了脸:“子泽不能和谁比!”
“哎呀,真是不巧。咱们这位妖主候选人在这个时候偏偏回去忙妖灵界的事了。”珠玑叹气:“啧啧啧,没有缘分啊!”
眼看轿子都停在府前了,吴可怠都没反应过来,就记得和珠玑斗嘴:“你真讨厌啊!偏要在这个时候……”
吴夫人走上前去提醒吴可怠:“孩子,孩子?”
吴可怠倏然回神,立刻上前去迎新娘,他不好意思地说:“让……让娘子久等了。”
旁边的媒婆眉眼上都是喜色:“哎哟,这都还没拜堂呢就叫上了。新郎官呐,你先别急,还没到时候呢!”
吴可怠扯扯嘴角,连声应是。
珠玑忽觉奇怪,开始感知起四周,一阵熟悉的灵力涌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珠玑提醒道:“还有人要来。”
众人忽觉远处有异,速速退避至人少之处。只见一辆华贵的撵车叮叮当当地走来,连带着街上的风刮来一阵霸道的奇异香气,让众人都不自觉地皱起眉。
国师吉祥姗姗来迟,她少见地亲自来观礼。珠玑一接触到这灵力之时便知道来人是谁,她定定地看着从车轿里走出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国师吉祥……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如意。如意下车后无视了一帮子朝她问好跪拜的人,直直往吴可怠那走去。如意的目光是那样的热烈和真切,要不是珠玑很警惕此人,吴可怠都险些要觉得这位国师是个很友善的人了。
如意直直望着吴可怠的眼,仿佛是要看穿他。她无视还在轿子里的新娘子,走上前去轻轻拉起吴可怠,温柔道:“……已经好几回了,我终于又找到了你,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如意洁白的手抚上吴可怠的脸:“差不多了吧?你也玩够了,是不是该回来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