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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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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上抵着一片尖锐的冰凉。

萧景棋一手撑在玄云身侧,明明是个暧昧的姿势,却因那相隔甚远的距离,还有他脸上冷酷的表情而显出危机四伏的意味。

玄云抬眸,对上一双如寒潭般的双眼。

“朕有几事不解,还需你解答一番。”

萧景棋的语气平稳缓慢,仿佛现在威胁玄云性命的不是他。

因萧景棋拖拽而震颤不休的幔帐上,流淌着金石一般光泽的织金龙纹光芒乱射,她不由闭了闭眼,却又很快睁开。

“陛下请问。”

“朕听闻你近日和兰昭容频频见面,甚是要好,不知祝御侍何时和兰昭容相识?”

玄云的心放下了泰半。

她与兰邀月的会面避于人前,往往有墨菊盯着,叫人不能接近,自然,皇帝派来的探子无法细听。

也难怪,兰御史是中立清流,兰邀月是为数不多入宫的清流之女,在皇帝心中应是十分要紧。

玄云双目舒缓,并不与萧景棋对视,而是看向已经不再抖动的幔帐,平静道:“兰昭容体弱,奴曾奉派至兰昭容身侧,为其调配药剂。后来兰昭容因春疾移至璴心殿调养,奴便再也未见过兰昭容。兰昭容来寻我,只是向奴询问一事。”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与萧景棋对上,“兰昭容对奴说,陛下夜间常常辗转反侧,无法轻易入眠,故而特向奴问询应对之法。兰昭容念及此事关乎陛下私密,又想为陛下分忧,便找到了奴。兰昭容也曾夜间难眠,奴与她开具了药方,最终痊愈。”

萧景棋整个人似乎都僵硬了下,但那目光仍然是灼灼,像是在判断玄云话语中的真假。

玄云继续道:“不过兰昭容深感药苦难咽,希望奴能给些理疗的法子,给陛下慢慢调养,所以才有了几次见面。”

萧景棋没说话,只是架在玄云脖子上的冰凉微微松开了一些。

“罗音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的手肘微微弯曲,人也离玄云更近了一些,也更具压迫感。

玄云只觉一片阴影笼罩在自己的脸上,她能看到萧景棋雪白的单衣。

“奴不明白。”

“不明白?”

那微微松开的冰凉又紧紧地贴上了玄云的脖颈。

“那郁紫竹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抑或是,你下的手?”

“奴不知。”

玄云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她能感觉到脖颈处有什么正在缓缓流出,眉头轻轻皱起,面色发白。

萧景棋不由将手退开了些。

“陆氏探子之事是你的设计?”

“不是。”

玄云闭上眼,“奴确实不知陆氏一事,就算陛下杀了奴,奴也还是不知。”

“罗音觊觎奴的新方,对奴百般刁难,甚至不惜污蔑奴盗取太后的御赐之物,奴只能向罗音屈服。奴确实存了报复之心,在宫正来查春疾时,将责任推给了罗音,自此外,再无其他。至于郁司药,奴全然不知她是如何离世。”

萧景棋自然知晓这些,这不是他想听的答案。

玄云亦知晓这不是萧景棋想知道的答案。

萧景棋试探的同时,玄云也在试探。

萧景棋想用手上的砝码得到更多的砝码。

而玄云则是要知道萧景棋手中到底有多少砝码。

此时,玄云心中已经有了底。

“那你要如何解释罗音为何会将你那下毒的法子给了那些世家小姐?”

“当时奴本准备亲自去下毒,使宫中生乱。陛下已设计一些贵女相斗,若奴去下毒,众人只以为这些贵女们相互争斗才会给对方下毒。可罗音逼奴交出药方后,奴为保命跟随她左右,发觉她竟与楚二女君有所牵扯,欲帮楚二小姐夺得皇后之位。”

玄云看了眼萧景棋,见他脸上并无甚表情,继续道:“奴便心生了一计,让罗音代替奴去做。奴也未想到罗音那般自负,自认为不会被发觉,竟亲自现身在众贵女面前。”

萧景棋将横在玄云脖间的威胁终于拿去,他一手扶起玄云,一手拿出一张雪白的帕子往玄云的伤处擦去,那帕子像早已备在此处。

玄云想要拒绝,“陛下,奴自己来。”

“不必。”他的声音冷硬,全无往日的温和。

她拗不过萧景棋,只能坐着任由萧景棋将她伤处的血痕擦干净。

萧景棋的手很轻柔,与他方才说话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知道朕今日为何会问你这些吗?”

“奴不知。”

玄云确实不明白,但她早已猜到迟早有今日。萧景棋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其间若有一丝不对都会探究本源。

可以确定他早在罗音替自己顶罪被杖毙时,就对自己有所怀疑,因为这与她告诉他的计划有些许不同。

但他却迟迟未发作,定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玄云早就希望他快些质问,怀疑就像一颗毒瘤,里面的脓水只会越来越多,只有好生挤一挤才能好全。

“因为在宫中并未搜到一个陆氏余孽,就像在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

玄云在心中叹了口气,原来是在这里出了差错。

“一个都找不到,你说是他们隐藏的太好,还是根本就没这件事。”

宫中出了陆氏余孽,太后虽不想大查惊动帝王,但宫中出了件事,萧景棋这么可能不知,更何况,这陆氏余孽极为难缠,曾经在萧景棋刚登基时刺杀过他,若不是内侍拼命保护,也不知有命在否。

这么多年了,民间一直有陆氏余孽的消息,但宫中再未出现相关事宜。

此次陆氏卷土重来,萧景棋怎么可能不重视,他一直都在遣人暗中调查。

却毫无收获。

这怎不让萧景棋怀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此次的陆氏余孽就是杜撰的,所以完全查不到一点消息。

他想到了玄云。

玄云并未言语。

而萧景棋似乎也没想让玄云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抬了下玄云的下巴,她的脖子微微仰起。

脖颈上的伤口更加明显,萧景棋专注地看着那道伤口,那里浅浅割破了一小块皮肉,并无大碍,在彻底止住血后,涂点金疮药便可。

萧景棋摁着伤处,血渐渐凝成一道血痂。

但他的手仍放在玄云的脖颈处。

此刻,他的目光已经全被玄云白皙细长的脖颈吸引,他几乎看入了迷,烛火似是在皮肤边缘打上一层柔光。

一种想要一口一口咬下她的皮肉,吞入腹中的渴望令他几乎浑身战栗,那不属于任何身体浅层的欲望,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他的皮肤之下似有虫噬,他咽了下喉咙,口中竟已分泌出了津液。

这种感觉在旁的女人身上从未有过。

在这种渴望的驱使下,他几乎忘记了一切,越靠越近。

玄云虽不知萧景棋的动作,但她隐约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靠近,她本能地感到危机。

“陛下。”她喊了一声。

这一声让萧景棋回了神,几乎慌乱地收回了放在玄云脖颈上的手,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对玄云产生了这种恶心的欲望。

他一直都在从玄云身上寻找母亲的影子,这种类似男女欲望的冲动对于这份不可言说的寄托来说是一种彻底的亵渎。

但玄云并不知晓,待她向萧景棋看去时,萧景棋面上已恢复了平淡无波的表情。

他转过头,起身从一旁的柜中拿出一瓶金疮药,递给玄云示意她自己抹上。

玄云见萧景棋神色无异,只当是方才上药时他靠得近了些,便未放在心上,伸手接过,却未马上上手涂药,只道:“多谢陛下。”

萧景棋探身将枕侧那把匕首拿起,玄云望去,只见那精致小巧的刀锋上微微闪着血光,与红宝石的光泽相互映衬,更显嗜血。

看来这就是抵在她脖颈上的物件了。

萧景棋又拿了张帕子,将匕首擦干净,递给了玄云。

玄云未接,而是看向萧景棋的脸。

“玉华宫居于山林之间,野兽众多,这把匕首你防身用。”

玄云心一动,她起身,跪在萧景棋的面前,恭敬地双手接过那把匕首。

匕首不大,分量却是不轻。这匕首的刀柄是纯金打造,其上还镶嵌着宝石珍珠。

作为一把杀人利器,它并不合格,花里胡哨,杀人时需要毫无干扰全神贯注,稍有不甚就会失败,甚至被反杀,这耀眼的装饰极有可能在关键时折射光芒,引起他人注意,毫无疑问是个累赘。

她以头触地,“谢陛下。”

虽然这匕首是个累赘,但它的意义并不一般,这代表了萧景棋的认可。

金乌初升,天枢门、天璇门、天玑门次第洞开。

六匹青骢马拉动的金根车辇自天枢门缓行而出。两侧导驾仪卫执雉尾扇、卧瓜杖,赤色绶带在熹微中飘荡。

皇帝不欲惊动城中百姓,与楚相和太尉商议后决定悄然而行。

仪仗尽敛,只能听到车辇碾过青石的微音。

随驾大臣跟在皇帝銮驾之后,或骑高头大马,或坐轿中,按照品级高低依次排列。

队末随着数乘马车,公主并随驾女眷隐匿其中,只是乾都公主与随驾女眷所乘马车并无太大区别,只在车辕悬上玉铃,玉铃上刻着公主的名号。

城门打开,队伍行出,走了数里,连绵起伏的山丘出现,那是与宫中桃仙山同源的山脉。

玄云打开布帘一角,只见那山丘上云雾缭绕,山姿极妩媚,被一道不知名的界限斜分为青粉两半,青的是林木,如黛眉,粉的是桃花,如美人的柔唇。

她还记得在桃花林中那种近乎死亡的窒息。

这些山供养着许多人,也夺走了许多人的性命。

她收回目光,将帘子放下。

此次太后并未随行,而在宫中调养身子。

原因则是就算轻装而行,前往避暑之地也要五日,更何况皇帝楚相、太尉还要处理由驿站快马每日往返带来的京中政事,每日到一个行宫便要停下停歇一晚。

当然,玄云自是明白,太后被那冷凝香丸伤了根本,禁不起丝毫的舟车劳顿。

颜绮玉制出冷凝香丸时应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但这想法不能与任何人说。罗音却以为她有私心,甚至不惜下毒杀了她也要将那方子抢夺过来。

颜绮玉对罗音应当是有几分爱,毕竟她到了最后一刻都未吐露出罗音半分,但罗音对她的感情却......

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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