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栖棠面善心恶，狠得不计任何代价，这种希特勒式的运作简直有病，换做是季席青，他绝不会做出同样的行为，但对于温栖棠，他可以帮忙添个火。

所以，温栖棠需要他。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温栖棠必须放下怨恨。

他们终究是兄妹。一母同胞，如此亲密。哪怕有隙，在世界的对面，你的身后只会是我。

季席青如此自信。

自信到失去了警觉，傲慢地认为入局又何妨。

结果就是季席青仅在聚会上露了一面，再睁眼就迎接被温栖棠关起来的命运。

真是……无比难看。

他未曾想过，在温栖棠看来，也许从你背弃我而去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不在我身后。

一母同胞？彼此守护？一句只有讽刺作用的话罢了。

季席青尝试过逃跑，但温栖棠把他关在了当时的上海——一个十六岁的他从未涉足的“内地”，彼时他甚至连合法身份证都没有，是一个被绑架过来的“偷渡客”，尽管国语说得不算差，但上海阿嬷的吴侬软语对他来说就和经书无异。哪怕温栖棠不设防，他都寸步难行。

内地，一个日后会让季席青产生最深刻感情的地方，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初遇。彼时的他，只是粗浅地记忆了这种情感，宁肯丧权辱国，也要匆忙逃离。以至于后来即使主动回来，也不自觉将这种记忆中的痛苦发泄到安昭衍身上，像斩断枷锁一样轻快又利落地推开了一个亲密的同伴。

温栖棠明明如此劳顿、如此疲惫，却自律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白天上课，凌晨三点离开office，还要在凌晨四点的健身房待上一个半小时，草草休息，磨杯意式还能看到早晨的日出。

她进化掉了睡眠，学业商业两头抓还要分神跟季席青搞宫心计，季席青吃了睡睡了吃在封闭式的小洋房里对窗垂泪到天明，为了打发时间画完了56个人头，如此下来再见面温栖棠居然是更神采奕奕的那个！

真是个疯狂的女人。

从那之后季席青开始捕获到被窥伺的阴霾，即使自认为身处阳光之下，也驱不尽身上的潮湿。

用主权，换自由，换来的自由并不甜蜜。

“你可以自由，但你必须承认，血缘才是最紧密的枷锁，你是这个世间仅剩的唯一与我对称的人，我们都只爱自己，也只有你，才值得我的爱。”

“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们本质是一样的，不是吗？”

……

“好啊，你去爱别人，证明你可以爱任何人，唯独不爱我温栖棠；而在这期间，你依然是我的，放心，我不会让你生气的，我的小玫瑰花。”

“什么爱不爱的，你真是疯了！像个成年人的样子行不行？你恨我、你要我付出代价，可以啊”

“好了，我的哥哥，你知道无论你对我做出什么，我都没有办法惩罚你。时间耗得太久了，你该逃跑了。”

……

他对什么都没有耐心，习惯更换常住地，后来干脆退掉长住的公寓，成为几个知名连锁酒店的长住客。居无定所，凡是过份熟悉的事物都让他无比排斥，他病态地追求新鲜感，加入快节奏飞速更新换代的爱豆市场，曾在美国短暂工作，又因为工作原因定居首尔。后来即使被召回国，也不回香港，宁愿待在大陆。

温栖棠肆无忌惮窥伺季席青的生活，挑逗他的神经，插手他的人际。因为荒唐又失权的交易，他无法拒绝，又不肯低头。

恶心、厌烦、恼怒，愤恨。

就像夜晚乌鸦持续绕着房屋飞，用喙敲打你睡的房间的木窗，一声一声，没完没了。

挥之不去，无比厌烦。

唯一一次主动联系，是一次院系表演，他找不到前两天随手写下又随手丢弃的旋律，终于回了邮件：【喂，上周我写的东西你有存档吗？别装傻，下午四点半前整理好发我】

回到比赛。

因为跟崔吟置气，季席青一气之下叫人把头发剪了。回到比赛最初的长度，怎么不算是一种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