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了个小手电。
在那明显不正常的雾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但只照明还是没问题的。
先将火灭掉,他爬伏下身子,打开手电,再钻进发出异响的床底。
床底的光线比外面还要少,而且灰尘也明显增多。
小手电发出的白光随着他的动作一晃晃的,照出空气中四散飞舞的灰尘,青黑色的地砖和布满木刺的床板。
以及,遍布整个床底的血。
谢轻俞摒住了呼吸。
惨白的光线,目力所及全部是飞溅的血液,已经干涸了不知多少时日,颜色是发黑的暗红,就这么和床底粘连在一起,粘在青石板的缝隙里,粘在床板焦黄色的木刺上。
谢轻俞想。
在他刚刚躺着的床下,一定有个不知什么时候的人,躺在这儿,挣扎着流干了血。
充血的眼,紧紧地瞪着床板。
紧紧的盯着床上的人。
他姿势别扭地偏过头,透过零星的光看向床沿外。
干净,整洁,他的包放在青石板搭的地上,甚至没沾什么灰。
床沿好像一个分界线,所有的血污都被紧紧藏匿在暗无天日的床下,就连同那个死去的人的怨恨一起。
因为有人清扫过。
用拖把,沾着井水,拖啊,晃啊。
鲜红就钻进透明的水里,像一条又一条红色的线虫,蠕动着,钻到青石板的缝隙里去。
一下,两下,一条,两条。
就干净了。
谢轻俞墨绿色的瞳孔空茫地盯了一会儿血污,就继续起了之前的动作。
他将胸腔贴紧地面,将头侧着压在干涸的血污上,用牙齿咬住手电筒,手肘使力,一点一点向角落里的东西挪动。
木床与地面间的距离很窄,哪怕他的身形比正常男性瘦弱一些,行动起来也很费事。
等距离差不多了,他伸手把东西抓在手心,又挪动着一点点退出去。
床底的灰尘真的不少,他一从床下爬出去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嘛,不过总算是有点线索。”
谢轻俞随手将沾满灰尘的外套扔到地上,向后仰躺着把自己摔到床上,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了手里的东西。
已经看不出一点的沉重或是忌惮。
抓出来的是块木牌,之前估计是别在了床板里,结果被他的动作给震了下来。
木牌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不少小字,但不知道是由于时间太长还是水汽太重,腐蚀得厉害,一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他用手指一寸寸去抚那些痕迹,仔细地去辨认着。
【雾气是眼睛
祂无处不在
祂在白天,不在夜晚
夜晚......只会来一次
不要被发现
山上没有人
躲开祂逃出去】
他偏头思考了一会儿,将木牌翻转过来,反反复复检查了几遍,才终于确认背面那些繁乱地“划痕”也是被刮划出的语句。
【假的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巫......
祂不存在
祂不是祂
祂一直都在看着我们
巫是眼睛巫是心脏
逃.......祝祷......救赎......
谁都逃不掉】
谢轻俞的指尖一顿。
最后一句话比起线索更像是一种诅咒。
他十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翻来覆去试了好几个角度,他确认木牌上能得到的信息只有这些,才把东西收了起来。
翻过身趴在床上,又在兜里掏啊掏,翻出来个小巧的笔记本。
翻到最新一页,用胸口别着的圆珠笔把刚刚得到的信息完整的摘抄下来。
写完了又翻回之前的几页,在上面添了几笔。
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把笔记本和笔放回去,摸出自己的手机,摁开屏幕,9:12。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村长“建议”入睡的时候了。
到时候肯定会发生什么。
他把自己收拾好,盖上只起安慰作用的薄被,安稳地以一个标准的入殓姿势仰躺在床上,脑中飞快地过了一遍目前的线索。
不过,巫啊......我对这个了解不多哎。
谢轻俞闭着眼睛在脑海中虚拟叹气。
因为之前雇的人里有专门搞这个的,他也就对“巫”的知识没多了解,这种类型的扭曲他一般只负责在一旁疯狂划水。
结果团队解散,一切重开,只剩下他自己这个老板面对满眼的专业性难题一无所知。
这说明什么?说明知识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这说明他应该去雇佣新的牛马了。
谢轻俞脑中渐渐浮现起三个身影,至于剩下的两个倒霉蛋,则被他自动忽略了。
那么,该怎么忽悠他们给自己免费干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