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谢轻俞,其他人也觉得无从下手。崔长笑也卸下了一张笑脸,皱着眉头看上去也毫无头绪。
只有李明皓依旧那样,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杵着。众人也都默认了他不参与讨论。
“要么有假信息,要么中间还发生了什么。”
“无论如何,死得是巫,对吧?”
谢轻俞深吸一口气,开始一点点地组合信息,
“这里肯定死过人,村民们都很害怕厉鬼的报复,并试图把我们当替死鬼,这都是事实,也能和‘杀死巫’这件事对上。”
“如果纸条上的信息足够准确,那么,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巫犯了众怒,让村民们一起把巫杀死。”
娄如雨思考了一会儿,跟着谢轻俞的思路继续说道:
“可能是巫并没有解决掉旱魃。”
“觉得被欺骗的村民合起伙来把巫杀死?”
说完,她却自己就摇了摇头,
“不,如果真得有旱魃,就算失败了,他们会把唯一能解决旱魃的人杀死吗?这和自断后路有什么两样?”
“那如果,解决旱魃的是洳諾神呢?”崔长笑突然开口。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碎纸片,想了想,继续向下说。
“巫与神明显是对立的,如果巫没有解决而神解决了,神再呼吁村民巫是反叛者,村民会不会去杀死巫?”
谢轻俞没同意也没质疑,只是沉默着点着自己的手臂。
不对。
在已知的信息里,神在避让巫。
先不提神为何会避开人,单就此事而论,巫无法解决的旱魃,神就能解决吗?
而且,谢轻俞还记得村长变年轻的事呢。
能让人返老还童的神仙,怎么会避开人类术士,甚至是躲不开?
旱魃又是怎么回事?如果旱魃已经解决了,这里为什么没有回到正常的生活,而是会有像是活物的雾气?
村长晚上怎么会变成干尸?
都已经是怪物了,他们为什么还会惧怕变成厉鬼的巫?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得到的木牌。
“假的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巫”
谢轻俞感觉不对劲。
矛盾的信息,不合理的发展,无法解释的现实……
诡异,设计的故事,有这么复杂吗?
突然,谢轻俞想到什么,抬起头去询问崔长笑,
“这里发生过什么大事吗?干旱,信仰交替,外来者等等,什么都可以。”
崔长笑思维被打断了,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才回复道:
“只有干旱。大概160年前,当时扭曲刚刚全部处理完,基础建设不发达,这里发生过一起特大的饥荒和干旱。”
这些信息,出任务前都会给。
谢轻俞听罢,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觉得现在,还和干旱和饥荒有关吗?”
崔长笑抿起嘴,想了想,还是张口反驳道,
“并没有准确的数据可以支撑领域内发生的东西一定与现实里的大事相关……”
谢轻俞摇了摇头,没回话,垂下的眼里一片沉静。
是有关的。
从前的扭曲,现在的诡异到底从何而来?
他从污染源那里了解过的。
从欲望中来。
它们从欲望中诞生,欲望是它们的母亲,领域相当于它们的身体。身体里的器官可并不会脱离母体的形貌。
在赌场中诞生的会伴随着金钱与豪赌,在海洋中诞生的往往伴随风暴与海啸。
这就相当于一种遗传。
如果说,这里由于关于“雾气”的某种欲望而产生了现在的诡异,那为什么,曾经的干旱会作为背景融入呢?
就好像把两个躯体缝合在一起。
谢轻俞有种直觉。
这个诡异和他之前的扭曲都不太一样……他感觉到了阴谋的气息。
眸色暗自闪烁了几下,但等谢轻俞抬起头时,面上依旧平静。
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说出口,他反而向面前几人问道,
“你们选择解决巫,还是村民?”
把领域当作诡异的躯体,就可以发现,目前,巫是这一切的核心点,相当于诡异的心脏;而村民是领域运行的“组成”,相当于诡异的血肉与骨骼。
无论是捅穿心脏还是剥离血肉,都可以彻底毁灭一具躯体,杀死一个人。
崔长笑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再看看吧。”
直接解决巫,或者帮助巫杀死全部村民,哪个都不容易。
谢轻俞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把不知什么时候贴在墙上的身体撑起来,拍了拍手。
“今晚可以结束了。”
他说。
随即谢轻俞笑了笑,不等他们回答就转过身,朝身后摆了摆手,打了手电就十分自然地迈步离开了。
众人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
崔长笑觉得很奇怪。
无论是这个诡异,还是谢轻俞这个人。
他低头,注视着自己张开的双手,然后用力握紧了拳头,手上绷紧的青筋鲜明。
“一个人,要有多大的气力才能控制住一只暴起的十几米长的蟒蛇?”
他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像一滴水落在平静的湖面,微泛起涟漪。
并没期望能得到回答,他又突兀地松开了拳头,把手插进裤兜,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
“他的鞭子,放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