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才跟她硬碰硬。
能跑的事情为什么要打?
谢轻俞逃跑的本事就像他打架一样一流。
因为到处都是巫的枝杈,所以他跑的不算快,但却像个兔子一样四处乱窜。
再辅助上火焰,他躲避得勉强还算顺利。
不过一直这么下去当然不行。
这和今早的搏命追捕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随着时间流逝,谢轻俞的躲避开始吃力。
“麻烦了啊。”
他叹了口气,动作却没停。
避开迎面抽来的枝杈,他一跃而起,踩着后方抽来的树枝,借力向上试图冲破包围圈。
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四周的槐树飞速地生长着,在巫的指挥下开始围剿。
阻挡,拖延。
被暴涨的树木拦下,谢轻俞被迫从半空掉落。
调整姿势,他平稳落地。
但脚下的奇怪触感却让他暗道要遭。
地下的并不是稀松泥土,而是生长的树根。
破土而出的庞大根系,不知什么时候蠕动着铺满他所站立的焦黄土地,然后起伏围堵。
而空中,凌冽的破空声爆裂。
无数枝条从四面八方朝谢轻俞的位置扎去,尖锐处闪着寒光。
谢轻俞立刻离开原地。
耀眼的火焰在点地的一瞬冲上前。
翠绿被灿金携走,燃烧,然后融化成澎湃的黑。
狂风骤起。
一场黑色的沙暴炸裂开。
视线一片昏黑。
天空似乎都被砸落下来。
凛冽的狂风如同一个疯癫的巨人,尖锐的嚎叫着,张开黑色的巨手捂住谢轻俞的眼睛。
眼睛被刺激出眼泪,呼吸间尽是发苦的灰烬。
而下一波攻势却趁机席卷而上。
视线受阻,他只得匆促躲避。
柔软的叶片于是被完美掩藏在癫狂的灰烬里。
脚下的根系朝他的脚踝抽过去。
踉跄一下,他被分散开一瞬的注意。
足以致命。
锋锐的叶片掀开黑色的幕布,露出锋利的獠牙。
霎那间,血雾弥散。
身上的袍子瞬间变得破烂,勾出细密的血口。
谢轻俞感觉到气管被翻涌的血液堵塞。
主场果然不一样啊。
捂着自己流血的喉咙,他呛咳出血色。
鲜血像是入海的河流,绵密地顺着他红色的指尖流淌。
他把嘴里的腥气吞咽。
抬眼,只见下一波攻击俨然蓄势。
他却不再躲避,虚眯起的眼无视了气势汹汹的枝条,与终于舍得显出身形的巫对上视线。
被溅上血迹的瞳孔中浸满笑意。
谢轻俞提起嘴角,虚伪地朝她打了个招呼。
满身的血液被带动,沿着破败的衣袍向下滴。
滴答滴答,砸在地上,以他为中心,渲染出异色的湖泊。
从血红,过渡到灿金。
温度猝然暴涨。
本来乘胜追击的枝条瞬间被逼退几尺。
见巫没反应,谢轻俞顿感无趣地别开眼。
紧接着,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他放下潮湿鲜红的手,足尖轻轻一点,就向着包围的树木飞快冲去。
宛同一个金红的光点。
那周身的火焰随着前行,慢慢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鸟雀,紧跟着他的动作飞跃向前。
燃烧,燃烧,燃尽一切。
“——”
鸟雀张开火焰的喙,与铺天盖地冲上前的树枝撕咬在一起。
“轰——”
巨大的轰鸣和滂湃的热浪冲出。
无数树木被波及的热浪点燃。
残存的树木立刻后退,躲避这场剧烈的山火。
燃烧并未持续多久。
一切结束后,巫完好无损,从另一侧走了出来。
此时哪还有谢轻俞的身影?
入眼的只有燃烧后的灰烬。
纷纷扬扬,从天空下坠,铺在黄色的地表之上。
如同一裘灰黑色棉被披上行将就木的老人。
挡路的树木全部被化为灰烬,无一幸免。
巫依旧是那张哭泣的笑脸,空洞的眼睛中看不出神情。
她站在原地,低下头。
视线落在地面上。
于是灰烬开始鼓动。
新芽破土而出。
它穿过干燥的地表,透过沉重的灰烬,飞快地生长起来,直至再次化为参天大树。
灰烬被无数破土的新芽扬起。
巫的血泪越流越多。
流啊,流啊,变成透明的白。
深刻的泪痕,腐蚀掉那张属于她的面皮,露出木头的纹理。
她一直微笑的脸变得僵硬起来。
空洞黝黑的眼睛一寸寸抬起,望向灰烬最厚的地方。
然后身形消失在新生的树木里。
·
而另一边的谢轻俞则趁着巫还没恢复快速寻找。
深棕的袍子被染成血红,鲜血顺着飘动的衣角稀啦啦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