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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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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牢门前,一张桌子上燃着聊胜于无的烛火,透过牢门木栅往深处看去,月色自石壁上辟的一扇小窗渗入,使昏暗的牢里不至于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徐怀策仰躺在干草堆上,一只手臂枕在后脑之下,一双眼睛凝视着那片月色中飘浮游走的灰尘,脑中思绪飞转,暗忖着该如何脱身,脱身之后怎样取回玉佩,取回玉佩该怎样摆脱官府。他仍需要在皇都内待一段时间,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以后要查的事便难上加难。

由于牢里湿气侵蚀,干草堆附着一层腐朽的气味,当中混杂着先前那些待过这牢里之人的汗臭味,浓郁混杂的气味偶尔随着窗外拂进的风灌进鼻子里,使他眉宇紧锁,思绪不知第几次打岔。

他顶着一张阴郁烦闷的脸,微侧脸盯着牢门的锁,心中再次生起一跑了之的念头。他不是不能逃,不过逃走不免有做贼心虚之嫌,以后官府会盯得更紧。

他喃喃道:“是再看看情况,还是溜呢?”

在他犹豫不决时,一道身影从窗外掠过,他警戒地双手撑地坐起。

不久,杂乱的脚步声似是追逐什么一般由远及近,接着很快便远了。

徐怀策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正想重新躺下,牢门外闪现一道黑影,他当即转身一膝及地蹲着,眯起眼打量着肩部以上藏在黑暗中的人,一双眼目炯炯有神。

对方一身夜行衣夜闯官府大牢,不细想即知不是什么普通人。徐怀策自觉没得罪过什么人,面前的黑衣人若不是来寻仇就是走错地方。他谨慎地问道:“朋友,夜里造访官府大牢是找何人?”

“听闻抓住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飞贼,我前来取回自己的东西,一时兴起顺道过来看看是谁冒充我。”

徐怀策仿佛得了失语症,愣怔半晌没反应过来。

对方继续道:“还是个愣头小子,官府的人有够废,居然随便寻一个人来顶替交差结案。”

“你是飞贼?”徐怀策欣喜道,“你当真是飞贼?”

飞贼此刻出现,适才萦绕在心中的烦恼便可迎刃而解。他不仅不会被怀疑,还可以光明正大要回玉佩。

“当然。”

徐怀策朝着牢门的方向大喊:“来人,快来人抓贼。”

“你……”黑衣人听见急促奔来的脚步声,冷哼一声,“好自为之。”说罢身影一晃,了无踪影。

举着火把的衙役涌进狭窄的牢房走道内,火光将黑暗和投进的月色一同驱走,四面亮如白昼。他们借着光亮环视周围,除去自身的影子外,并无半个人影。

一个衙役不耐烦道:“你嚷什么?”

“有贼,飞贼。”徐怀策忙道。

“哪里有飞贼?这里是牢房,不是藏宝库,飞贼无缘无故跑进牢里做什么?我还想送他进来。”

徐怀策一噎,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便在此时,衙役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吸引了徐怀策的注意,他瞧见那道身影,眼前一亮,兴奋道:“我说谁,那个谁……”

“究竟是哪个?”牧明煦穿过人群看着他两手抓住木栅,脸紧贴着木栅之间的空隙,差点把脸挤成长条形。

“你,我刚才看见真正的飞贼,你们抓错人,赶快放掉我。”

“我姓牧。放人吧。”牧明煦向牢头示意。

“你信我?”徐怀策愣道。他以为还要费点口舌。

“白天的时候我说过,不是你就是他。”牧明煦神色平淡,却让人捉摸不透,“本来该关你两天,你走吧。”

牢头拿钥匙开锁拉开门。徐怀策暗暗庆幸老天助他,这种时候跑出一个冒牌货。他心情大好地迈出牢门,走到牧明煦身前摊出一只手。

牧明煦垂眼淡淡一瞥:“还有事?”

“玉佩。”徐怀策笑嘻嘻道。

“我无法还你。”

“什么意思?”徐怀策生起一股坏事的预感。

“玉佩被他盗走。”

“盗走?”徐怀策想起适才黑衣人来牢里看他的时候确实说过“拿回自己的东西”这样的话。

“即便玉佩没被他盗走,也不能给你。”

“为什么?”

“他说玉佩是他的,你说是你的。一块玉佩,两人都认是他的,你说我该信谁?”牧明煦转身朝牢门口走去,“在没弄清楚之前,自然不能轻信任何一方。”

徐怀策连忙跟上:“你信他的话?”

“没有,半信半疑。不过要是他能说出我是在何时何地摸走玉佩,他便是真飞贼。至于白天你提及他是从你身上盗走……”

徐怀策用力点头道:“对,没错,他偷我的。”

“同样半信半疑。还是那句话飞贼从没偷过普通百姓的东西,除非你不普通。”牧明煦说着,意味深长地觑了他一眼。

“非常普通,我的脸随处可见,经常跟别人撞脸。”

走到大牢门前,易雪汐匆匆上前:“追丢了。”

“在何处追丢?”

牧、易两人齐齐看向徐怀策,他尴尬地笑道:“好奇心重。”

“跟你没关系,再不离开,我让牢头请你回去。”易雪汐毫不客气挥手驱赶他,,“往南市去,要加派人手?”

“不,人或许已经藏起来。让巡守的人都回来,他一晚不会出现两次。明天一早再去搜。”

“好吧。”

牧、易两人没有压低声音说话,故意把一步拆成两步走的徐怀策听得一清二楚。他故作轻松地踱出官府的侧门,随后回头环视四面确定没有人顾及到他,脚底像抹了油一样往南边奔去。

即使线索微乎其微,他都想试着抓住。一旦那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飞贼销声匿迹,或是被牧明煦先一步抓住,要想拿回玉佩只会难上加难。

徐怀策施展轻功,一边心中暗骂自己上次大意,如果玉佩没被麻烦的人顺走,现在不至于如此狼狈。

他漫无目的地奔到南市,站在一座高楼屋顶展眼望向夜里空旷无人的大街,淡淡的月色下林立的建筑轮廓,不禁深深地长叹一声,实如大海捞针。

“不可能留在此地等我出现。”徐怀策暗念着要不要回去粘着牧、易二人,反正他们查案,一定能抓到今晚出现的冒牌货的尾巴。

“万一找不到?官府没抓住我,白天是大意,不算。”

当徐怀策自言自语之时,一道声音忽起:“他们居然放你出来?”

徐怀策循声望去,一道身影隐于酒馆屋瓦之上,看似与黑暗融为一体,落下的月色淡淡地描绘出他半边身影。

“你盗走玉佩?”徐怀策开门见山。

他两指夹着一枚玉佩:“是取回。”

“够厚脸皮,明明是我的东西,什么时候变成你的?”

对方冷笑一声:“不仅是一个冒牌货,还想骗走玉佩,你更不要脸。”

“你……”徐怀策想捋起袖子拼一场,忽然一个念头闪入脑中。他和牧明煦曾经交过手,深知其武功不至于让面前的人轻易拿走玉佩。

除非面前的人武功更强,或者是牧明煦设下的局。

他不慌不忙道:“那个姓牧的武功不差,能让你轻松偷走玉佩,难道玉佩是假的?”

“如此轻易被抓住投入牢里,分明是个假冒,为何官府能将你当成我?真是酒囊饭袋。”

徐怀策听出话里骂的是官府,实则是讽刺他。他按下心中的不快,等会再收拾这个口口声声说他是假冒的人。

“趁他洗澡的时候,不过他为人警惕,中途还是让他发现。”

徐怀策抿紧嘴唇,强行将悔恨吞进肚子里,自己怎么没想到洗澡的时候是个大好时机?盗走藏好玉佩再回牢里,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东西还来。”徐怀策飞檐走壁,闪身现至酒馆二楼。

对方连退几步,跃到另一座屋顶之上,冷笑道:“张口闭嘴说东西是你的,又直接来抢,有够无耻。官府应该关你一段时日再放人。”

徐怀策发现此人比他更无赖:“比不上你信口胡说的能力。”说罢欺身上前。

“玉佩是我从宋府偷的东西,怎说我信口胡说?”黑衣人出脚挑起瓦片,连脚把它们踢向徐怀策。

“宋府不见的是玉狮子。”徐怀策轻松避开瓦片之际,对方趁机转脚逃离。“只有嘴巴厉害吗?”

“我只管偷,谁那么傻留下跟人打架?还有玉狮子是嘉宏伯梁闻潭的东西,连这都不知道?果真是假冒。”

“梁闻潭丢的是耳炉。”徐怀策专注于对方的背影,预测走向,随后从旁绕了一圈,打算从侧面截住去路。

“耳炉是孙谷鸿,我在他家另外取走一个玉观音、一个小玉人像。”

“孙谷鸿家三件东西中有一件是地契,没有弄清楚还想假冒我?”徐怀策眼见要追上那人,顿时心惊收住脚步,骂道,“真是脑子一热。”

对方诱他追,正是要他分出心思,不能专注于话里的陷阱,一边故意利用假的信息挑拨,使他以为自己更胜一筹,占于上风,得意忘形中说漏嘴……他暗暗咬牙,确实有点得意忘形,竟脑子发热一而再再而三接对方的话。

徐怀策越想越悔,越悔越想把自己的嘴巴缝上,可惜身后的脚步声明确地告诉他“不可能”。

“能如此快冷静下来,反应真快。”

分别不久的熟悉声音。徐怀策回身望去,团团一圈的火把映得四周如同白昼,刺目的光亮之下一排泛着金属光芒的长箭冷冷地瞄准他。

本来在前方的黑衣人闪至牧明煦身旁。徐怀策心情复杂地看着玉佩再次回到最麻烦的人手中。

发愣之际,另一位熟悉的老朋友易雪汐悄无声息地窜到他身边,扬了扬手中的绳,说道:“是自己绑,还是我绑你?”

徐怀策嘴唇动了几下,避免又要跳到官府,赌气道:“我……自己绑。”

“可惜可惜。”易雪汐不知从何处掏出笔在他双颊各画一个圈,“早点认,我们便不用大费周章。”

“我喜欢让你们大费周章。记住不是你们抓住我,是我自己认。”

“嘴硬。”

当徐怀策重新被送回那间牢房,他两手抓着木栅,恨不得将脸从两条木栅间挤出去。他眼瞪瞪望着牧明煦,犹豫片刻:“玉佩能还我吗?”

牧明煦拿出玉佩翻看几眼,确信是徐怀策的东西。正因徐怀策执着于它,才会轻易落网。若是从别处偷来的,徐怀策没必要为它冒险。

“玉佩暂且不能给你。”

“为什么?我都认了。”

“是被动认的。”牧明煦道,“等结案的时候再还你。”

他收起玉佩:“正好感受感受被你偷走东西的那些人的心情。”

“不一样,他们那些叫玩意儿,就算丢了还有别的可代替,不会真心痛。”

“你的是什么?”牧明煦见识过他糊弄别人的说话能力,随意地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去,剩下的该由官府和刑部去处理。

“我爹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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