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严阵以待,不敢妄自乱动。除却扶风触叶簌簌,细听还有吱呀吱呀的微小脚步声。两边人谁也没有再出手,傅流云更是轻松出阵,踢开密匝匝的箭镞,像是活生生的靶子随意走动。
即便如此,林子里面也没有再出现箭雨攻击。
他们在试图逼退来人,抑或是他们不敢冒进。
“我看此地不错,今夜就在这歇息!”傅流云斟酌须臾,吩咐道,“去安营!”
顿时护盾被收起,众人散开分别忙活。烧火的、搭棚的、捡柴的、倚树的……总之根本不像是刚刚面对过袭击该有的戒备样子!
傅清卿抱臂旁观兄长指挥,挥散心里最后的顾虑。她还担忧兄长断一臂后会藏着沮丧,虽说他未曾一蹶不振,甚至凭一己之力担下傅家少将军,且往年也有书信来往,信上一片平安无事却不知是真心之谈还是安慰之语。
眼下傅流云一派意气风发,着实让她心里松了口气。傅清卿问道:“傅将军,可有安排本将的住所?”
行营一切从简,近一个时辰就能完成,专门用于野战行军。傅将军正在搭帐篷,闻言停顿摸了一把下颚,那有不少胡茬,说:“你睡我帐内。”
“你呢?”
“我守夜。”
从容轻松的架势要摆出来,但也不能失了防范。两方皆在试探,若是傅流云此时下令撤退,定是免不了一顿狼狈逃遁,倒不如坦荡面对,做出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反叫敌方摸不准心思,自乱阵脚。
傅流云忽然想起什么来,笑道:“傅小将军。”
傅清卿微怔,片刻回过神来:“……啊?”
傅将军说:“前几日收到卫叔的信,说派了小将军一人来不清镇。我还寻思着小将军是谁呢?看到后面洋洋洒洒八片纸帛上傅小将军的事迹,才知是小妹。”他看着傅清卿,含了几分调侃的意思:“傅小将军?”
“不敢当不敢当。”傅清卿哈哈一笑,嘴上说着谦辞,但听着语气分明说的是:“是我是我就是我!”
小妹也长高了不少,但两人身长已有大差。傅流云站起来垂眸打量,不禁莞尔:“久仰。”
傅清卿在宁州领兵绞了些作恶已久的贼寇,小身板的少女承着重五十余斤的甲胄,手中长枪凛凛,作战应付自如,一点不输身后男儿。
那景象实在过于夺目,当日回城不知是谁开始传傅清卿杀敌的威风事迹,沸沸扬扬越传越神,到后面居然能听到‘傅家小女十步杀一人,一以当千’,‘傅小将军以贼血披红妆’……
某日一位袍泽拜访她,开口就是:“传闻傅小将军战无不胜,可否斗胆与之一战?”
她应了。
然后那位袍泽不过一盏茶时间便从傅清卿那离开,被人问起时只颓丧心虚摇头,什么也不说。这一神秘的反应不禁让人遐想,更想要一探究竟。大家纷纷向傅清卿下战帖,但事后被人问起时无一不沉默。眼看递战书的人越来越多,傅清卿觉得麻烦,索性不再应战。
卫章得知此事专程找到傅小将军,问究竟做了什么让那些人都闭嘴不提。傅清卿思索顷刻,答他:“输得太快了。”
长史大人心道那些人都是他近年新添的兵,不说身经百战但也是久经考验,你输得快是自然。
还好提前叮嘱了那群人,不要太欺负人家小姑娘。
他庆幸咧着笑,正打算安慰鼓励这孩子,就见傅清卿叹了口气,说:“他们撑不过我五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