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唯有单独面圣殿议。
薛景姮于次日午后获准来到翰明阁外殿时,恰逢楚诵宁也在殿外相候,于是上前施礼。
“殿下今日入宫,可有奏议向圣上禀明?”
楚诵宁与她直言道:“孤是为封地之内防务之事而来,说起来,此事与令君职务亦有一些出入——”
薛景姮惊闻,应道:“卑职亦为此事而来,理应先向公主告失职之罪。”
楚诵宁却笑:“是一些旧年积弊而已,令君何需谦卑至此!”
薛景姮却无以应对,正思索间,逢内侍引了殿内议事已毕的职官出来,请诵宁公主进殿。
楚诵宁于是请让道:“薛令君既与孤所议之事略同,便一同进殿罢。”
薛景姮亦便应下。
她二人踏进殿内时,景帝似乎正为先前所议之事而欢欣,眼角眉梢都笼着一层喜色。
见她二人一同进殿,那喜色却似顿了一瞬。
“薛卿与诵宁,是为何事相约而来啊?”
“父皇,儿臣并未与薛令君相约,只是与薛令君在殿外相遇,又念及父皇定不忍教薛令君在殿外久候,因此便请了她一同进殿。”
“嗯,诵宁此举,甚合朕意!”
“既如此,便请薛令君先为表议。”
薛景姮听过前言,知晓楚诵宁有意不与景帝提及二人将议之事,此时,亦不便推让,便应声敛袖,在殿下表议。
“微臣之属玄武营都统于七月出巡应山镇,至今未有音讯;且已将近冬月,幽并二州防务年报尚未抵京。因此,微臣心中不安,特来请旨出京前往探查。”
“哦,幽并二州么?”
景帝听她述完,却如林苒樾一般,唯应了那四个字。
所不同的是,林苒樾当时只在心中想到楚诵宁,而景帝此刻,却将一副慈眉善目转向了楚诵宁。
原本在一旁安坐的楚诵宁不得不起身应道:“此事既起于儿臣封地之内,理应由儿臣亲往料理,薛令君事务繁忙,岂可轻易离京?”
薛景姮不便与之相争,只拱手肃立于殿下,目光直向前去,穿过了案上炉中升起的香雾。
之后,却茫然而无所适从。
“诵宁,且先安坐。”
景帝仍是一贯温和之态,待楚诵宁回了座位后,才又来应薛景姮之奏。
“薛卿任职未久,忧虑过甚也是难免,据朕所知,以往年间,防务年报到腊月里才送进京来,也是有过的。”
“微臣失察。”薛景姮颔首应道。
她昨日查阅的旧时年报,皆有注明送达京城的时日。
之所以又添上年报未达的缘由,的确是有试探之意。
果然,景帝对这些事了如指掌。
“岑都统之事,微臣仍旧不能安心。况且如今将近年下,陛下有出行之例,玄武营担负守卫之责,都统与都尉却杳无音信,绝不可等闲而论。陛下若以微臣不便出京,则请依公主所言,令其前往探查!”
楚诵宁在殿下一侧安坐,直视而去,便是薛景姮的侧影。
薛景姮在明堂之外,一向不着朝服,平昔服色也以浅素为多,今日却一反常态。
霜白与黛蓝相搭的文武袖,肩背与袍摆之上绣了折枝与麇鹤。
腰间寸许宽的革带绕了三匝,与束袖所用的铜环,只作了点缀而已——她的形容起坐,原如玉树行云。
楚诵宁自将她的议词听进了耳中,心中却想到另一个人——是那个人帮薛景姮穿衣结束吗?
“薛卿关怀部下,情谊可嘉,朕意虽倚重于你,不愿令你离京,可为此事,亦不忍教诵宁前去——”
“父皇,不若请宁都制前往?”
听楚诵宁举了宁濯韬,景帝却是默然。
薛景姮只好再议道:“微臣以为,此事不宜惊动武侯。”
见景帝于座中点头应许,薛景姮再道:“窃以为,此事不宜张扬,而微臣任职以来,未曾离京巡防,外任属官未曾相识,易于暗访。若有异动,亦可随机应变。因此,微臣复请,自行前往。”
景帝已有许可之意,却又去问楚诵宁。
“诵宁以为如何?”
“儿臣自是希望能够亲自前往封地有所主张,却亦认为薛令君所言有理。倘若父皇允准,儿臣虽不情愿,亦不得不将这份职责交付与她。”
“如此,卑职便承蒙公主信重。”
薛景姮虽已对楚诵宁道谢,面上询问之意却仍向着景帝。
景帝虽未言语,手中却已取过允文所用的纸张,一面落了笔,一面叮嘱过楚诵宁。
“如此,诵宁可勿要忘记谢过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