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不会刻意作出那副冷漠之状,将背影留给她。
虽然此时此刻,林苒樾就倚在那里,正面对着她。
林苒樾的心中,也同样好奇的是,薛景姮会问什么呢?
薛景姮对于自己在二人心中的境况一无所知,却也同样陷入了该问什么事的茫然。
她夹了一片冬笋送到嘴里,嚼过咽下后,才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相貌如何?”
林苒樾的心放下了些许,又开始观望起楚诵宁的答复。
“她的相貌么,乍见时还齐整周全,但若是见多了,也不过尔尔。”楚诵宁边说,甚至边摇了摇头:“也唯有那一双星眸,堪与令君相当。”
如今自是不复齐整周全,一双星眸,也早已泯灭了光彩,隐没于尘埃。
林苒樾略扫过楚诵宁的神色,便知道,她是有些心思,要回报自己之前的冷漠,不由觉得好笑。
却也为那最后一句,或许触及薛景姮的某一桩隐秘的心事而有些忧心。
果然,听对方提到自己的相貌,薛景姮却似有不适之意,略微垂首,伸筷去胡乱夹了些什么,放在自己的碗里。
抬头,似为驱除自己的不适之意,继续问道:“令君她,行事如何,识人又如何?”
“她在京居官,不过七个月,知交未广,倒直言犯上,惹下了不少权贵。至于识人,她与武侯引军出征,未满两个月便绝迹于异乡,无人相问。”
她又何曾识人?
林苒樾三年之内独自回想过无数次的事情,听到楚诵宁说出来,恰如初阳刺破了浓云,落在脸上,万分灼热,她却无处可逃。
她是逃不过了,只希望薛景姮能有所引鉴。
薛景姮呆呆地将碗里的菜送进嘴里,亦觉得没了滋味。
“那时,军中皆传,她叛君而亡——”
“她不会。”
楚诵宁曾经在翰明阁中对景帝说过这三个字。
她的父皇只是看着她,问她,那个人若是活着,为何不回来,若是死了,还要声名有什么用。
林苒樾此时亦是那般看着她。
自己虽然不曾有过叛君逃亡之心,却委实已有了背叛故人之实,任由身体与另一个人缠绕沉堕。
她厌恶楚诵宁为何仍旧相信着自己。
她闭上眼,想到自己与另一个人朝夕相对,彻夜缠绵。
她厌恶自己,顶着这副面孔,为何偏要有凌竞寻的心思。
“公主与令君相熟?”
对于楚诵宁的笃定,薛景姮略微惊奇,而见到楚诵宁面上那一丝戏谑的笑意,便不复多问。
“公主备下的茶饮,可是先时送到苑中的蕖露饮?”
“如何,令君也识得其名?”
“实不相瞒,昔年某在广溪峡时,曾有一位故人以此相待,实不意在京中竟也能得公主赏赐此物。”
“令君以为如何?”
“很好,清神之效绝佳。”
“令君那位故人,于今可知令君之名?”
薛景姮摇头,神色似是落寞的,却又似饱含着某种期待或是什么。
“某亦正在寻她。”
“愿令君早日得偿所愿。”
“谢过公主。”
楚诵宁见案上的盘盏空得差不多了,起身去唤人又添了几样。
凌竞寻没碰过的那份鱼脍,终究得到了欢喜与赞赏。
“咦?这鱼,似乎是江里的吧?”
薛景姮在广溪峡附近长大,江中游鱼几乎是家常便饭。
她又心细,凡吃过的鱼,随便夹来,入口即知是鱼身上哪一段,鱼下锅时离开了江水多久。
此时在千里之外吃到,实属意外。
“苑中塘下养的——令君曾于广溪峡居住么,若是中意这鱼,大可时时前来捕捞。”
既然那人不爱了,能给了别人,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