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忱欢在门外与蓿苒示意过,踏进厅中时,正与那两位新来的营客擦肩而过。
那个女人相貌极是不凡,她不由多看了两眼,待她们走远了,她还在厅门前,呆呆地立着。
“灵儿,看什么呢,还不进来?”
郁忱欢听得段瑕夜在厅上唤自己时,才回过神,走到厅上,在她膝边伏下,等着她问话。
“咦,走了一路,膝盖不痛么?”
段瑕夜俯身向前,伸手到她膝盖上抚摩着。
“有盟主关怀,怎么会痛?”
三年前,灵儿落在广溪峡一侧的深潭中,筋骨体肤为潭中冷水所伤,被她捞了回来,虽然常年医治,却一向未曾痊愈,三年来,一直留在寨中,与营客一同行事,多数时候,是为她打探消息。
这一遭,是方从巴蜀之地回来。
段瑕夜时常会担心,某一次她出去后不再回来,毕竟自己只是将她当作鹰隼猎犬之流使用。
然而她的忧心都是徒劳的,灵儿似乎安于这样的身份,尽职尽责地为她效劳。
她伸手摘下灵儿的帷帽放在一边,又搭在她背后,另一只手捞起她双膝,抱着她,起身向厅后的隔间走去。
“这次去巴蜀,没遇上麻烦罢?”
灵儿的武艺很好,段瑕夜只担心她被人暗算。
郁忱欢被她放在榻边,轻轻摇头。
以往时,盟主问话过后,就放她去了,今日却一反常态,将她携来内室之中,不知道是要问些什么隐秘之事,一时心中有些不安。
不过段瑕夜将她放下后,只对她一笑,便去拨弄炉火了,并没有问起什么。
片刻后有人送来了饭菜,段瑕夜又唤她过去一同食用。
“怎么了,不合口味么?”
段瑕夜见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在路上吃多了外面的东西,不惯吃寨中的饭菜了。
郁忱欢心中藏不住话,听她问时,便直说了。
“没有——奴只是在想,盟主不问我有何见闻么?”
原来是为这事,段瑕夜一笑,应道:“我只愿你平安回来就好,那些事情,并不要紧。”
她一面说,一面又为灵儿续了半碗鲜虾菌羹。
“你若要说时,等用过饭,去那边闲坐了,再说不迟。”
郁忱欢颔首,才终于安心地用起饭来。
尔后用过了饭,郁忱欢便到炉边坐下,等待盟主来听自己回话。
段瑕夜令人收了餐桌,立在外间,目光落在那个人乖顺的神情上,一时有些恍惚。
终于,她走进去,亦到炉边坐下来。
“奴到烈城王府中去过——”
“我不想听这些。”
郁忱欢见盟主终于来坐下了,急于回话,却被她断了,一时愕然。
“我想听听,你都住在什么地方,见过些什么人,吃过了什么东西……”
段瑕夜自知心中真实所想,不当与这个十九岁的年轻人直说,于是强自扭曲了心肠,换过了几番言辞与她表明。
而郁忱欢恰好心地实诚,只当她真想听自己的所见所闻,正欲说时,却犯了难。
“那些琐事,也太多了,只怕说起来,说上一夜也说不完。”
段瑕夜面色未改,应道:“那便说上一夜。”
郁忱欢看过时刻,愈加疲惫,无奈道:“纵然盟主无需睡觉,奴也想去歇息的——”
“你今夜亦歇在这里。”
这里是段瑕夜的歇处,歇在这里,便意味着与之同床共枕。
郁忱欢一时失措,惊慌道:“盟主!”
段瑕夜暗笑,却冷了脸,佯作不悦道:“怎么,与我同榻而眠,你不愿意么?”
郁忱欢愈加惊慌,抬起莹然的双眸,回复:“奴卑贱之躯,不堪为盟主所垂怜。”
段瑕夜伸出手指,点在她下颏上,厉声问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郁忱欢阖眼,颤声应道:“奴的身份,是为盟主奔走探听所用。”
段瑕夜盯着她颊边落下的两滴泪水,终于收起了作态。
“好了,我与你说笑呢。教你歇在这里,只是因为,算月历,你此时身上正落红,而因不知你何时归来,你那间房中,没有生火,清冷得很,只怕住着不适。”
郁忱欢正因那件事而全身疲惫,听得对方悉心关怀之意,心中万分动容。
“奴多谢盟主关怀。”
段瑕夜一笑,令她梳洗过,到榻上歇下。
随后,她自己也宽衣到榻上歇下了。
郁忱欢未曾解开中衣,虽然知晓盟主一向言而有信,不会对自己如何,待对方在自己身侧躺下时,仍是有些不适地略侧过身躯。
她原本心中不安,顾不上身体正失血的不适,待身后的人亦侧过身来,将温热的手掌搭在自己小腹上时,才骤然发觉全身血脉变得通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