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一边回忆那人打量四周时多看几眼的东西,一边絮絮叨叨不要脸皮的试图与对方交流交流留宿可能性。
三人站在的一处郊外的殡仪馆,环境看起来一般,但因为这是欧山处理爷爷后事选择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老人家住的小村庄,欧山土生土长的土地。
小路延伸方向的路旁水沟,是欧山最后丢命的路途,他永远的留在回家的路上。
“欧山那些朋友我们也有联系,但大多数人都是关系一般,很多听到去世消息…晦气没有来,有几个表示会来但这段时间不行,今天送他的可能就是我们三个和他弟弟。”
于辞站在树下点燃一支烟,抽一口,吐出烟圈,烟雾中他的面容模糊。
没过一会,一辆大气的suv开来,从车上下来一位长得和欧山有6、7分相似的青年,来人欧小海。
青年穿着素衣带着无边框眼镜,整个人斯斯文文的和欧山满身混混气质大相径庭,两人站一起都不会被认为亲兄弟。
据调查欧小海是在欧山13、14岁那年出生,到现在差不多20出头,来者冲着他们微微点头,先一步进去。
欧小海看了欧山最后一眼,因为遗容修容对照着身份证几年前的照片,和现在比有参差。
欧小海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个和自己血缘关系很近的亲哥哥,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是平静注视着沉眠的人。
轻轻盖上白布对工作人员点点头,推着火化,亲手把骨灰扫入小盒子里用布包好,最后和老爷子当个邻居。
欧小海看着欧山的遗像,淡淡的语气如讲一个不认识的人:
“我们家对这个哥避而不谈,父母对他的评价是爷爷养坏的野孩子、拿不出手、上不了台、一身野气…
从小我都没有跟他相处太长,但其实我哥对我一直很好,我的父母一直追求他们认为对的东西,有些东西他们不太想让我碰…”
讲到后面,一直平静的语调终于打破,藏起的悲凉痛苦再也掩盖不住,
“他们对我要求很严,但哥他会偷偷给我塞钱买零食,买同龄人的小玩具,后来父母发现认为哥在带坏我,把他赶出去。
我其实很害怕他会怨恨我,但他没有,我住校后总会受到几笔无名打款和各种零食书籍,我看着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心里其实很暖,因为他还在…”
欧小海说到这里抬了抬眼眶,擦已模糊的双眼,声音哽咽道:
“初中有一次太晚我回家路上被临校的围堵,第一时间冲出来的是他,把我护回家,自己鼻青脸肿逃跑。
老师第二天让请家长我害怕,蹲在路边是他来捡的我,也是他去替我见了老师,我和哥的隔阂就这样消失,
他偶尔会正大光明来看看我送送吃的礼物,不过后来被父母撞见,知道我还打过架。
母亲骂他是不是故意教坏我,父亲直接上手,哥哥他没有解释,道歉表示以后不会再出现。
那是我见他的倒数第二面,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离开,后面是亲身父母的责骂,我太害怕没有敢于和父母争论。”
欧小山说起曾经的过往,平静的表情终于崩不住了,捂脸痛苦道:
“最后一面是我十八岁,他在我回家路上送我一套模型,一双我很想拥有的球鞋,他看着我说成人快乐,就匆匆离开我甚至来不及对他说出谢谢…呜呜呜。”
“呜呜呜,哈……刚刚是我主动见他的第一面,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地方重逢,我本以为我在努力一点优秀一点就可以长大接他回家,一家人和和乐乐,我……”
迟意站在一旁,安静的当一个聆听者,欧山的黑白照片,与照片外哭得泣不成声的欧小海,隔着一张玻璃板隔空相望。
于辞递过一包纸巾,一张卡和一封信给青年,说这是欧山留在公寓里的,上面署名是给欧小山。
欧小山接过,指节泛白的捏住,深吸几口气后向于辞问道:
“你们认识我…哥他…怎么样。”
于辞严肃而认真道:
“他很勇敢,救下一个女孩,让那位女孩免于苦难。”
“是吗,那听上去很不错,很感谢你们,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我哥他一定很幸运遇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抱歉,我可能要先失陪。”
欧小山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拿车钥匙的手按了几次才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看着信,放声大哭。
迟意坐上于辞的车,后面是越来越远的SUV,想着欧山遇到他们是幸运吗?
他最后挽救曾经的错误,同时将命丢在曾经。
找不到家的人,终究迷失在回家的路上。
但,
人很复杂,
只要抓住一个救赎的东西,在那一刻他就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