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不是她们能决定的,但事实就是功劳簿上没有写下她的名字,而是给了追随他们的人,而她们获得了一笔丰厚的对价。
当然,那都已经是往事,再怎么也该释怀了,她更多的,是那时还没想好,或者刚从现场下来还来不及想,她到底要凭什么陪着灵玉一起去完成所谓的天命。
尽管灵玉已经很自然地将她当成了可靠的袍泽,并且明确说只要她想那就可以,还画蛇添足地解释一番说是看她这么多年一直在当兵,所以就算很冒险,也不会阻止她跟着,尊重她的选择。
但她自己还是不确定,她要“凭什么”。
世人都说五十而知天命,她也知道自己的命,就是一个兵,一辈子就是一个兵,好像有些特别的,但和那些普普通通的老兵没什么不一样。
再不常见的事,只要时间最后长,对事件中的人和其周围人来说,都是寻常。
所以一个兵究竟要凭什么去做那样的事?
在北原之时,她不曾纠结过秘境中发生的事,可回来以后,那些画面却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
人的命可以自己选,但却抵不过天命。
她可以兢兢业业当一个祭司,就像她平平淡淡地当个兵一样,只是若面对如同大山一般重压而来的大势,定然无能为力。
现实里先皇后死的时候是这样,秘境里她死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自知不过是个小人物,可能一辈子也干不了什么大事——相对于她能够往上看到的那些人而言,所以放下普通士兵这个身份,反倒让她犹豫。
但也只是那时候罢了,等进了城享受了那番荣耀,她立刻就明白,自己的心态不过是源于对实力的不自信,而非是对荣耀没有了渴望——毕竟修道者的那种超越常人的力量一旦展现,就不免会让他们这些以自身实力为骄傲的凡人感到沮丧,但也能够成为他们越战越勇的动力。
“她都五十多岁……”
“五十岁怎么了,正是闯的年纪!”
灵玉对于母亲的想法难以认同,但说不出什么来,对方太过于痛苦,若是她去深刻共情,怕是又难以走出,于是她让母亲冷静冷静,晚些再说,自己走到了镇北侯府,和舅父说关于韩曜他们的尴尬处境,顺便也说了她带崔虎一起走的打算。
而面对舅父少有的质疑,她也展现出了少有的果断。
镇北侯对她的态度有些哭笑不得。
灵玉则是更加理直气壮:“舅父,你不会觉得,就只有你们这些有天赋的将才帅才是一步步积累晋升,然后到人到中年厚积薄发,建立一番功业吧?就算是最寻常的武人又怎样,过了身体巅峰又怎样,心不老人就不老。”
其实她心里想的则是,这么多年也没见崔家想为崔虎做点儿什么,或者安排什么,怎么她一来把人拉出来,想给人一个别的安排,这就又成了问题了?
对于她的话,镇北侯轻笑,整个健硕的身躯绷劲,极富压迫感:
“我如何不能这样想?她既没有什么额外天赋,也没有出身,又是个女子,本就该相夫教子,只是因为你姨母才蹉跎半生,到了眼下这个年纪,便是该安安稳稳颐养天年,跟着你出去,你能给她什么?你真给了她受得住?她活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