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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绵羊怎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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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全部的社会关系都被剥离掉,她是谁就变成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名字也只不过是一个代号,她可以是余柏,也可以是赵柏钱柏余花余草。当其他人都在叫她余柏的时候,她就只能是“余柏”,即使她还没有找回任何关于自己身份的记忆。

难道只能够作为余柏继续去游戏,去承担她的使命?

可真正的余柏又去了哪里?

余柏忘记了自己对刘垚说过的话,过于执着寻找这个哲学最本质的问题的答案让她思维不再轻盈,于是被混沌轻易地追上,陷入巨大的虚无之中。

“她不对劲。”储楚抓住了余柏的肩膀,蹲低了一点才看清她正在慢慢失焦的瞳孔:“余柏,你怎么了。”

“老大,你醒一醒啊!”刘垚也扑上来,怎么刚才还好好地跟他们说着话,忽然间就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前面,站得跟一根棍儿一样,叫她也没反应。

听见有人在喊她,余柏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嘴唇轻颤,发出了一个微弱的音节,像是终于冲破了重重束缚,又像是刚刚学会人类语言的新生儿。

“我……是谁?”她问。

“你是我们老大啊,”刘垚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在思考哲学问题,他拿肩膀轻轻撞了下储楚,示意她也跟上:“是不是?”

储楚不做答,只是点点头,面露忧色。 她没有离开过这个副本,但她也见过许多“迷失”的人,有第一次注册登录的新玩家,也有在副本外死亡后重新回到这里的老玩家。

并不是所有老玩家都能轻松复制自己过去通关的经验,恰恰相反,就她所知的情报,老玩家反而更容易被狩猎,回来次数越多的玩家,越容易“迷失”。

余柏现在的状态很接近她见过的那些迷失的玩家。一旦迷失,狩猎者将不会吹灰之力得手,她也会彻底变成动物,再也无缘离开副本。

余柏眼神逐渐从迷茫变得清明、坚定,彻底醒过来时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又是混沌给她布置好的陷阱。

“我是谁?”这样的问题如果能够简单解答就不会让哲学家从古希腊一直到探讨今天了不是吗?而且,她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无论她是谁,她要做的只有找到那个开发了这个游戏的许嘉,先打她一顿,新仇旧怨一起了了,然后离开这个游戏,无论前方是返回现实还是死亡。

她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她想要把这个数字世界全部毁掉。

她又闭了闭眼,压制心里的怒火和烦躁,片刻后再睁开眼就又恢复到他们都熟悉的那个淡定样子。

“我想我们有必要立刻去救助站。”储楚站起身:“你还能走吗?”

“没有虚弱到那个地步,只是被摆了一道。”余柏淡定跟上:“救助站能帮我们脱离副本吗?”

“不太行,救助站的工作人员也只是玩家而已,顶多用一些药物帮你减轻恐惧。”

余柏看着手里的药片,带着金色胸针的工作人员嘴巴一张一合正在说什么,像是在告诉她该怎么使用这个药片。

她的耳边却是一片警报声连成的蜂鸣。她一定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工作人员的胸针,但不是在救助站。

因为在看清楚胸针的图案时,强烈的不安令她几乎想要转身逃跑,记忆碎片却迅速涌上来,又一次将来不及跑路的她完整卷入。

海水里充斥着金色的、抽象的线条,像金色的细长的鱼,沿着诡异的路径游着,勾勒出一颗极简的写意苹果。

一无所获。

余柏回过神时工作人员刚好交代完,于是她道了声谢低着头离开了队伍。

像这样精神恍惚的玩家工作人员见过太多了,有些是因为见到了同伴被狩猎,有些是不小心进到了里世界。惊惶之中不敢相信任何人,直到摸到了救助站,神经放松下来拉着他们逻辑不通颠三倒四地倾诉半天。

相比之下,这个高中生小姑娘和她身后的格子衫眼镜男已经算是安静的了,能在理智尚在时就来求助,算是聪明人了,没想到一次能遇到两个。

工作人员看了眼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默默向先知祷告,愿他们能感受到先知的庇佑,引领他们顺利完成项目,离开副本,脱离此间无尽的罪。

然后就被来人捉住了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起自己遭遇了怎样恐怖的经历。她耐心地倾听、安抚一样轻轻拍拍来人紧紧抓着她的双手,轻声安慰,拿出药片,背诵完说明再目送已经安静下来的玩家离开,一边在心里向先知祷告。

“拿到啦?”储楚等在门外,见两个人出来就从树上轻盈地翻下。她不想进去,总觉得救助站里充满了惨淡的氛围,那些工作人员也只是在麻木地机械地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的话,然后把药片发下去,转向下一个人。

没有一点人味,简直就像是AI,还是最不智能的客服款。识别到关键词就触发对话,来来回回只有几个固定动作。

余柏一路皱着眉,看见储楚从天而降,才如梦初醒应了一声。

她权衡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把自己直觉说给两人听:“我感觉这个药可能有问题。”

刘垚吓得几乎要把手里的药片甩出去,还好刚才在救助站里他看了老大一眼,发现老大没吃就也没当场服用。

储楚表情严肃起来。是她主动带他们两个人过来的,如果这药有问题,她岂不是和工作人员共谋的头号嫌疑人。

余柏倒没在意这些,继续说道:“证据我也没有,只能说是一种感觉,也有可能是我神经过敏,选择权在你,可以吃也可以不吃。”

后半句是对着刘垚说的。

刘垚还在纠结。

工作人员说的吃了就能够抑制恐惧回到表世界,甚至坐过山车之类的项目感觉都不会太大。

有点像是余柏说过的,对所有的刺激都只有轻微的感受,看路边的猫是猫狗是狗,不用担心自己多跟陌生人说一句话就会被狩猎的安全感他无比怀念。

即使他嘴上说抱大腿很安心吃软饭很得意,总归还是不想拖团队的后退,有机会他也想要变强。

可当变强的药放在他面前时,老大却忽然说药有问题。

能有……

“什么问题呢?”刘垚问了出来。

“不知道。但是我在看到他们带着的金色胸针时就有一种强烈的即视感,并且非常不安,很想要逃命。”余柏坦诚相告:“但我却想不起来任何与这个胸针相关的画面。”

刘垚还是没舍得丢,恋恋不舍地将药片收进手环。

“走,我跟你说过,小白知道有只工作人员变的绵羊,我带你去问他。”储楚拉着余柏的手就走。

……

一只毛长到打结、堆成一朵大乌云样的绵羊正在路边的绿化带中埋头苦吃,屁股正对着赶过来的三人。

带路的小白喵了一声,绵羊背上巨大的羊毛云朵忽然涌动起来。

破云而出跳出来一只狸花猫,和小白互相嗅嗅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你确定要听他讲吗?他现在神经已经完全错乱了。

狸花猫蹲到了旁边一脸嫌弃地舔手,身上沾的羊毛可以等会儿再说,他需要找一个舒适安全的地方再舔干净。只是夹在手指间的毛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刚才从绵羊身上跳下来的时候没有站稳差点崴到前脚。

“什么神经错乱?”储楚问。

算了,还是你们自己听吧……别忘了我的报酬。他舔干净了手指间卡住的羊毛,行动力恢复了,于是摆摆尾巴轻巧一跃,跳进灌木丛里消失了。

他现在也越来越像猫了,小白悲哀地望着狸花猫消失的方向,树枝仍在摇摇晃晃。

——他之前从来都不舔毛的,后来舔一口呕一下,现在只要看到他就是在舔毛。

他叹了口气转过头:不说他了,抓紧时间问吧,我们这些人活一分钟少一分钟的。

“什么神经错乱?”余柏问储楚。

“他。”储楚指了指巨大的绵羊:“小狸说他神经错乱了,让我们自己听就知道了。”

两个人的对话终于惊动了绵羊,绵羊顶着几乎是它体型三倍大的羊毛,缓缓转过来,涣散的黑色眼珠聚焦在余柏的脸上,嘴里还在咀嚼的草叶掉出来,发出了一段长且凄厉的尖叫。

余柏和储楚对视一眼,根本都不需要储楚翻译,余柏也意识到了不对。

这只羊叫起来根本不是正常动物声带震动发出的声音,乍一听上去像是尖叫,但里面还夹杂着许多不同的发音和音调。

像某种无法吟唱出来的咒语,又或者是某种古老的混沌的高亢语言。

但尖叫里夹杂的变化发生得太迅速了,人类的大脑连分辨都难以做到,更遑论理解其中蕴涵的信息?

就像是十倍速播放的视频,不,还要更快。

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伸长了耳朵听清楚的储楚和刘垚像是被无形的大锤击中了头部一样,向后仰倒,身体一软昏了过去。

余柏倒是适应良好,只是扶着额头有些站不稳,等到绵羊安静下来转身迟缓地逃跑后,她越发确认自己的失忆与这只绵羊有关,或者说与从他口中发出的这段声音有关。

因为她感受到了熟悉的眩晕感和刺痛,就像她每一次回想起什么晕倒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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