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栀夏酸酸的照顾下,朝曦待在香房半步未出,整日除了吃吃喝喝,便要坐于熏炉里蒸烤,所幸自己看不见,否则要对着这张脸色三整日,恐怕早已不能和气生财了。
洗髓香的确是不同寻常的,香气灵爽不说,熏蒸一番后周身上下格外轻快,与南溟的那朵净世白莲可堪一比,说到南溟,也不知他这趟顺不顺利。
正出神想着,一阵开门声闯入耳中,不似栀夏那般急促,来者步履轻悠,仙气浑厚匀畅,足可断定修为高深,朝曦细细嗅了嗅,从这间满是洗髓香香气的房中,识出这蓦然走近的气味。
“是,香主吗?”
“姑娘不仅生的貌美,竟还有副好鼻息。”添香贴近她身边,缓缓的绕她一周,神色满意却也是意料之中:“你如今妖气尽隐,除非你自己显形,寻常神仙很难察觉出你是妖类。”
“多谢香主慷慨相助。”扶着桌角站好,挪开几步后郑重的向添香行了个谢礼。
“赠你此香我可是冒着得罪天界的风险,但为全我与亦棠的母子情分,便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是还请你莫要说与他人才好。”
得罪天界?有些糊涂。
“是。”她恭敬的应下,连日来心头始终有疑惑盘旋聚集,神思常常飘忽不定,她想或许李添香能够点拨一二,可又见识过她的不太好说话,料得她多半是不会为自己答疑解惑,遂将那团疑问吞了下去。李添香很懂读心之法,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说:“你有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朝曦吭了吭,道:“听栀夏姐姐说,这洗髓香是用来洗去我身上的冲天妖气,是吗?”
李添香端坐着点了点头,片刻见她无所回应意识到她眼盲,便又回答说:“正是。”
“可过去,我在凡世,仙山,都生活过,从未有人这样说过,不知这妖气从何而来?”
“大约是封印吧。”
“封印?”
“一个妖想要想隐去自身妖气,不在乎有三种方法,一,仙丹净身,二,封印加身,三,便是我这镂茵香境的洗髓香了,你自己说说,你是哪一种?”
生平并未服用过仙丹,那便只能是封印了。指尖抚过双眼,回想着这双可以窥视生灵命门的眼睛,眼睛竟是封印?
“看,你自己也有了答案不是?”
难怪,就连南溟也看不到自己的真身。她叹了叹:“却不知这封印是如何来的,天生的吗?”
“自然不是,封印是一种压制行为,通常是无法打败一个人,退而求其次的做法,这可不是一般道行修为的人能做到的。”
一面与她普及知识,一面对朝曦的身世产生疑虑,李添香的心头生起层层疑雾,可一番细察下来,明白这位是个糊涂的,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便就此止住。
“是不是,能查到下封印的人,也就能知道我自己的身世了吧?”
她倒比自己想像的聪敏一些。“差不多,你要查吗?”
朝曦顿了顿,摇头:“很费事,不查了。”
“你是害怕查到的结果,不好。”
这个香主,什么都看的出来,她可真是太能了,朝曦舒了口气道:“可不是,万一查出来我债台高筑,仇人甚多,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罢了罢了,我还是当一条糊涂残疾蛇,安稳度日吧。”
讲真,如果没人来找茬,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就不错,虽然瞎了,但总会有人照顾自己,不论是谁,自己总不至于饿死,所以,何必没事找事呢?
“你想的倒美,造化弄人,它怎会让一直你舒服自在?”
“敢问香主……”
“什么事?”
“您是亦棠君的亲姨母吗?”
“当然,你为何有此一问?”
“亦棠君话很少,从来端端正正,谦和有礼……您,也不是说您聒噪,就是母子一脉,好像……”
李添香的眉毛狠狠的跳着,她不发一言,但无声胜有声,突然安静的气氛让朝曦感觉到了不妙,她意识到自己又言多必失了。“我不太会说话,香主主天下香气,一方之主,是不会与我这条小盲蛇计较的哈?”
“你是想说我身为一方之主要是跟你斤斤计较,便很小气,很狭隘,很德不配位?”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她连连摆手解释着。
李添香无奈的摇了摇头,余光又将她打量一边后,双眼定在她无意间露出的那只小葫芦上,眉心骤然一紧:“待人处世诚恳真挚最是可贵,我们亦棠如此为你,你竟还有所隐瞒,实不是君子所为。”
“这话是什么意思?”
“九黎之境,你是如何将他们救出的?”靠近,紧盯,李添香的目光在她与葫芦之间来回切换,心中暗念自己实在大意,差一点就被她这份纯然真诚遮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