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人子,对亡母不敬,这难道不是错?”
“当然是错,可我是谁的子?她又是谁的亡母?”
“朝曦,别说了。”暮闲从旁劝道,他的神色难得这样恭谨,只是不知他敬畏的是那只牌位,还是下面这两位。
“我偏要说,你们强拘我在此,当那个什么失踪遗孤的替死鬼,我就不服!”
“这,玄霜姑姑,你确定没找错人么?她长得虽与少主一般,但修为低浅,行径荒唐幼稚 ,又与仇家厮混一起,怎么能是先主的女儿!”
玄霜脸色阴沉,如同暴雨将至,平地成江河,这位洞庭君的质疑,句句一针见血,显见得是戳中了她心肺。
“朝曦,跪下。”
“姑姑,你知道她魂魄不全,所以言行无状,不敬亡母并不能怪她,不如再给她些时间吧。”
暮闲的话让怒火即将喷薄而出的玄霜有些松动,一时她脸上掺进了几份哀思,她看着紫汐的牌位,又瞥了一眼倔强的朝曦,一切虽有原由,可这般不入正途,不免让人心中失落,她一度怀疑多年的坚持和等待是否值得。
“洞庭君对妖王的忠心我很明白,可这孩子的的确确是咱们少主,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保证。”
凡间说谁主张,谁举证,不知她如何这般肯定自己就是妖王遗孤,她想等那个洞庭君提出质疑,因为明眼看得出他是个眼中不揉沙子的人,然而可是,玄霜的话在他这竟如圣谕一般,只是一通起誓,竟然他就信了。
洞庭君看着她两眼落寞,一声叹息,大有不得不认可的无奈。
“姑姑说我是,不拿出一两个证据来很难让人信服,就算旁人信了,我本人不信也是没用的,请问你们留一个日日与你们唱反调的少主,意义何在?”
“意义?我们从不搞这虚头巴脑的一套,当然目前更不需要你做什么,你爱唱反调便唱,全当你愉悦自己了。”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难缠,然而这番据理力争,最终竟没敌过玄霜的你横任你横的策略,方才拉起的架势还没成型便塌了下来,才要说和劝架的暮闲憋着笑咳了几声,难道就这样输了?
又陷入冥思苦想中,一个侍者很熟顺的走到洞庭君身边,看着像是他的心腹,他伏在洞庭君耳边悄声禀报着什么,洞庭君又以同样的小声做出回复后,他便匆匆退去。诚然,二人的声音真的很小,小到也只有近身的蚊子才能听见,可是这溶洞之中亦有比蚊子耳力还要好的。
“那只狐狸是我朋友,他不远万里前来接我,洞庭君为何阻拦!”
三人一致惊讶,奇怪这么低的声音她是怎么听到的?
朝曦自是得意,逊听远间,这极佳的耳力与鼻息,便是失明的额外所获了。
“少主目前需要静心养性,我觉得应与外界隔绝一段时日。”洞庭君声调清冷,好似命令,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有如一只格斗取胜的大公鸡,只差一顶冠子戴在脑袋上了。
“洞庭君,我真的是你们少主吗?怎么我看你,倒像是我的祖宗啊?”
暮闲的笑已经压制了许久,而洞庭君那发青的脸便是闸门,让他如洪水般呼笑而出。玄霜和洞庭君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着。
“暮闲不敬,愿意同少主在此静心悔过。”
“谁同意你代表我说话了?”这瞪成了铜铃的眼睛,浑圆清灵。
“好,少主若是跑了,或者惹出什么祸,我唯你是问。”
“是。”
玄霜和洞庭君扬长而去,朝曦看着被封的洞门,捶门咆哮一阵,终是挣扎无用,她转身看看暮闲一副闲静安逸的神色,抑不住胸中怒火,当胸给了他一脚,而他打了两个滚后抚住胸口,疼痛难忍道:“曦儿,我这般舍命陪君子,与你同甘共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报答?这一脚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很是不够。”
“那什么够?”
“以身相许将将足够。”
他大约是觉得这一脚不痛不痒?朝曦嘴角勾出一抹诡笑,捻脚蓄力一记飞腿,那团绿影甩了出去唰唰撞倒一片牌位,真正是一殿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