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需一探究竟,突破口,只能是在府君身上。
可如今已然激怒府君,她也未料到会有这种差池,今夜恐怕很难在接近他了。
“你今天其实……有事要讲的吧。”谢桐歌墨发垂在肩头,一丝不苟的衣襟微微松乱,唇色浅淡,看上去有些乏力。“是我多事了?”
“本就是我顾虑不周,连累你也受了伤,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倒不如看开点,想想别的法子。”
傅春柳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倒是难得。“只不过,宝小姐既然已经救回,往后的事情与你也无干系,你们二人为何还不启程?”
“如今还走不了。”他说:“我们与宝员外做了交易,他……要我们杀了那府君。”
傅春柳静止一会,还以为自己耳鸣了。“你?做交易?还为了交易杀人?”
“那不是人,更何况府君恶事桩桩件件,早该取他性命。”
他辩驳的有理,傅春柳也找不到什么话回应,只得无言注视着他。
这人脸皮薄,被看了一会非常不悦。
“怎么,很出乎你的意料?”
她果断点头。“非常。”
咂舌称奇:“瞧你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仙门世家子弟,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竟然还有需要求的东西。”
谢桐歌掀起眼帘,泠然道:“以我所能换我想要,这不是天经地义?我一不是土匪,二不是皇帝,谈何唾手可得?”
“好,您真是清高。”她虚伪的竖起个大拇指。
谢桐歌冷哼一声,转过头。
两人静的没话说,竟也没觉得尴尬,只不过颇有些不自在,还是床上躺着的病患先下了逐客令。“你怎么还不走?”
少女秀丽娇蛮,站着身靠在桌台边,听他口气不爽,微微抬高眉毛。
“尚有一事不明,也不知该不该问。”
“那就别问。”
傅春柳却嗓音婉转,丹凤眼藏起钩子:“是关于你我二人,当真不听?”
这话暧昧,他顷刻间想起那不分你我的梦,心口一跳,强装镇定道:“说。”
傅春柳意味不明轻笑一声。
笑的恶劣,还气人。
他顿时有些不明言说的气恼:“算了,不想听,你还是别……”
“在我房中,住的如何啊?”
谢桐歌僵住身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平生从未有过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将要冲破天灵盖,只觉自己耳后热得很,像火烧似的。
想解释点什么,但是一转头看见她戏谑的脸,还是梗着喉头别过脸,半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想杀了薛衡。
“怎么不答话?难道我照顾不周?可我每天早晨为你接露水,替你换掉琉璃盏的水,我那池子里的荷花宝贝得很,我爹想养两只龙睛,都被我扔了出去,你可是唯一住过的鱼。”
她又凑近了,故意道:“怎么样,那池子冷不冷,凉不凉,漂不漂亮?”
到底怎么猜到的呢?大抵是女人的直觉吧。
自薛衡撂下那一句话,她脑子里便蹦出来橱柜上空空如也的琉璃盏。
那一尾鲜亮的红,留下一片金叶子便不知所踪,她的房中不可能有人潜入,但却拦不住有人要出去。
“我……那时受了伤……薛衡用化形术将我放在丹药瓶子里,才得以逃生。”
“没成想会被那道士偷走,当时灵力还没恢复,解不开化形术,只得,只得……”他说不出下句,只能木着脸道:“对不住,我会守口如瓶。”
他虽化形成鱼,但本质还是个人,被藏于闺房已是不妥,更何况傅春柳行径太过另类,常看些不伦不类的淫邪读物,还看得津津有味。
离谱的是,她还用列国游记的封皮套在那书上,光明正大当着别人面看。
有时随手扔在橱柜里,被他看见只言片语,简直想自戳鱼眼。
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
傅春柳不知道自己有多荒唐,仍旧乐着调侃。
“听那老道说是转运之物,好些天也没见地上掉个铜板,都想将你扔了,你还是庆幸那时天寒地冻,姑奶奶我又是个善心的,才没被当成冰鱼片吃了。”
谢桐歌表情变了几遍,由红转黑。
偏偏这人很没眼色,又说他很是粘人听话,只要手指头贴上去,便乖巧凑过来。
“看不出来,你做鱼很有一套嘛,谢桐歌。”
傅春柳拍着他的肩膀笑出几声,直至空气中冷凝几分,突然一点寒意浮上手臂,她后知后觉的抬起眼。
浅色瞳孔倒映出她的脸,此刻僵硬的人变成对面,少年剑君并没有太大的惊异,只是视线锁定猎物般盯在她的脸上,略微扬起下颌。
眼神垂下,是不见波澜的沉静。
“你刚刚——”
完了。
“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