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震得酸麻,傅春柳蹭掉手背剐蹭出的血痕。
头一遭生出后悔的心情。
开什么玩笑。倘若这是凄惶府府君的真正实力,杀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宝宁宁轻嗤:“区区几年道行,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愚弄本座,今日便用你的血肉祭石。”
“慢着,我还有话要说。”
正面交锋绝无胜算,眼下只能拖延时间,争取活命的机会。
“石头,我当然可以给你。但这一切都是无花告知于我的,他最后关头说了什么,你都不想知道吗?”
出奇的是这招竟然真的管用,宝宁宁没在动作,漆黑的瞳孔漠然冷视。
“无花已经死了。”
傅春柳:“他的确死了,但他作为草木还活着,万物有灵,我身怀木灵根,便能通灵天下草木。”
“……谎话连篇,拖延时间也没用。”
她面上无甚变化,但稍稍松懈的鬼气,还是透露出迟疑。
抓住这一时机,傅春柳扬声大喊:“你还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宁宁猛然醒神,短戟兜头朝她劈来,裹挟凶猛的鬼气,几欲让人窒息。
身后空门大开,电光划破气流,破风时剑啸长鸣,炸开青紫色的雷光,拦下宝宁宁的短戟,她手腕酥麻,一时脱了力。
“当啷”一声,武器落地。
薛衡拾起短戟,把玩在手中,饶有兴致:“原来那天,你就是拿着这个东西捅得我,怪不得,那血怎么都止不住。”
短戟两侧刃是薄方形,专门用来放血,狠辣至极。
短剑抵着她后心窝又刺进两分,红血泅湿衣料一团痕迹,听见女子闷哼,薛衡收起短戟,慢悠悠道:“诶呦,手滑手滑。小姐见谅,我的剑可比我记仇多了。”
“吃了断骨刺一记还能活着,算你命大。”她道。
一报还一报,翩翩公子笑的愈发恶劣:“比起命大,说我惜命才对,千防万防,哪知道背后捅了一刀子,忍了这么些时日,总算能好好算这笔账了。”
宝宁宁打量着两人,说道:“你们早就察觉到了?”
“怎么会呢?小姐演技精湛,连我险些都骗了过去,可惜操之过急,不然也不会暴露。”薛衡依旧笑的春光灿烂,不细听语调,真以为在说什么情话。
他目光看向宝宁宁手腕处那块黑色印记,抬了抬下巴。
“那个东西,是你自己下的吧,下给那块木头疙瘩。”
“你骗了他,也骗了我们。”傅春柳瞳仁清亮,毫无杂质映出僵直的人影。“追魂咒并非反写,只不过是你画在手上,从旁人角度看,自然是反着的。”
“如此,施咒者只需三尺之内引燃追魂咒,被下咒一方神形俱灭,顷刻灰飞。”
薛衡白日挟持宝宁宁,见府君过来时,她摁在手腕上的印记,饱含这几日的猜疑,他瞬间想到这一处,在宁宁引燃前了结了性命。
她嗤笑:“你们是来替无花鸣不平的?”
傅春柳没等答话,面前人化作一团黑雾炸开,两人下意识偏头,再一抬眼,人已在几丈之外。
宝宁宁眸中讥诮毕现:“他若知道有人会为他难过,怕是会再次哭出来,可惜,那场面以后都见不到了。”
鬼气顺着脚腕缠上两人的腿,迫使身体一动不能动,宝宁宁形似鬼魅,影子虚幻的看不清楚,朦朦胧胧间暗藏杀机。
房中布满迷雾,傅春柳扬起风决,企图搅散雾气,却被鬼雾蒙住双眼,目不能视。
挣扎间,鬼气缠绕的越来越紧,直至勒到腰间那片伤口,痛的倒抽一口凉气。
“流火,见主。”
轰的一声,窗棱霎时粉碎,火灵力卷着滚烫的风扑面而来,烧干了身上游走的鬼气。
火焰乃是至阳之物,辟阴邪。
丝丝缕缕的凉气消失不见,傅春柳睁开眼,流火刺目的光芒在房梁下跃动,照亮整片黑暗。
宝宁宁瞥了眼架在脖子上的长剑,无声冷笑,分明只差一步,就能杀了她,偏偏又多出来一个碍事的。
火焰自她与傅春柳中间分出一条线,炽热又明亮的守护在身前,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容姿佼佼的年轻人,锐气比剑还要凌厉三分。
慢声道:“三步,退后。进一步,杀了你。”
肃杀之气自身后源源袭来,宝宁宁不敢轻举妄动,谢桐歌的剑紧贴着颈侧,稍有差池,估计会毫不犹豫的斩下。
她说:“世风日下,正道仙门竟也以多欺少。”
三人手中武器皆指着她,这位真正的府君气势从容,不见丝毫慌乱。
“小姐不日出嫁,大喜的日子,受了伤可没法同新郎官解释,我们本来也没想伤害你,不如就此和解,如何?”傅春柳看似征询,手上的武器可一点没准备放下,说是威逼更妥当。
僵持半晌,宝宁宁冷哼一声,卸掉了盘旋在屋内的鬼气。
“早这样不就好了。”薛衡嘟囔道。
她对着傅春柳伸手:“给我。”
“给你?”傅春柳挑眉,俨然一副奸商的口吻。“宝小姐,现在可是给你机会跟我们谈条件,怎么能张手就要呢?”
“你……无耻!”宝宁宁瞪大眼睛,风雨欲来:“那明明就是本座的东西,凭什么要跟你讲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