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将自家子弟推向死亡的边缘,将自己的后代束缚在一方天地。
这就是三家的秘术师所做的事情,也算是他们对于手中那份力量的承诺。
……
一清早,渡天诚就被几个周家的年轻人匆匆忙忙地叫了起来,赶往祭典的场地。
莫瑜和程立新两人也接着这份吵闹的缘由出了门。
他们虽然闭口不言,但确实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两人刚出门,奉生便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早上好?”
莫瑜微微低头,一日既往道:“前辈早上好。”
“不不不,这太奇怪了。”没想到奉生连连摇头,从莫瑜面前躲了开去,“谁都能叫,你不行,你不应该对我这么恭敬。这实在太可怕了。”
对于奉生这幅反应,莫瑜有些奇怪了。毕竟说到底,奉生也只是一个执念体,依附亡者的意志而存在,并没有太多自行思考的能力,所能做的,唯有按照记忆中的那份执念行动。
即便奉生的执念未知,但也应该看不出自己的身份才是……
“有什么不妥的吗?”莫瑜问道:“您滞留在世间,也有几百余年了吧。”
“几百年是多久,我不记得。”
和大部分鬼族一样,哪怕是执念体失去了作为人的资格便会渐渐忘却很多东西,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奉生也是这种情况,但它更加特殊一些。他似乎总是在百年大祭前醒来,在百年大祭结束后沉眠。
奉生仔细看着莫瑜,眼中那份茫然的清澈似乎比昨夜少了一些,“但是你……我应该是见过你?”
见过,我?
奉生还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自己稍稍疑惑了一会便露出了释然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为两人带路。
只是莫瑜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从未见过奉生啊,至少是在目前这份记忆之中他从来没有出现在周家,也没有和一个执念体有任何联系。
但奉生的话不像是假的。
那个人是我?还是……摆渡使灯逾?
莫瑜小心地将这副神情遮掩了过去,然后快速跟上了奉生的脚步,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几百年前,也可能是几千年前?”奉生皱着眉头,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喃喃道:“不知道啊,我感觉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真奇怪啊,我活了那么久吗,怎么会知道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呢?”
“……”
看着奉生努力思考的模样,莫瑜在疑惑之中,眼中少有地出现了几分期许的光芒。
因为莫瑜同样有这个疑问。和奉生很像,莫瑜感到自己的记忆中总有一些并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但那似乎并不感到突兀和陌生。
这种状况自来到人界以后就逐渐开始加重,逐渐变得难以忽视。
他是世人口中的摆渡使,也是如今唯一剩下的摆渡使。
他是那个执灯的渡者,背向混沌,手执微光,他是那个站在边界维系两界平衡的守候者,但……
“到了。”
奉生停下了脚步,莫瑜也从沉思之中抽回了自己的思绪。
一座清雅的小院坐落在山腰上,透彻的溪水从小院穿过。而小院的背后,清晨的薄雾将山尖遮掩,云雾缭绕,好似一位含羞的美人。
这又是一道绝美的风景,但现在没有人能够静下心来好好观赏。
门口的牌匾上写着“云祥院”,是这里没错了。
莫瑜和程立新两人正要踏入这片犹如美景一般的小院,侧立在门口的两位守卫伸手拦住了两人。
“让他们进来吧。”
院内响起了一个女子酥软的声音,带着几分清晨的惬意,很是好听。
这声音,莫瑜是耳熟的:周纶若。
她也在里面。
莫瑜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看周纶若这副反应,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两人会来找周时司。那么对于两人前来的目的,恐怕也已经猜到了几分。
守卫向着莫瑜和程立新两人微微鞠了一躬,随即退开了。
莫瑜和程立新走入院内,在院内显眼的一角看到了周纶若。
她身着一身浅色的旗袍,坐在院子边的石椅上,纤细但有肉感的身体则十分柔软地依在石桌上。就那样轻轻拖着下巴,看着莫瑜和程立新。
她的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勾勒出眼角的笑意,显得她的目光格外温柔。
没等莫瑜开口,周纶若就已经察觉到了两人谨慎的目光,便直言道:
“两位是来找时司的吧?”
莫瑜点了点头。
程立新用余光瞟了一眼,也跟着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周纶若坐正了一些,将双手轻轻放在腿上,眉目之间依旧是和煦的笑意:“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莫瑜走上前,道:“周夫人可知道引魂归岸的代价?”
周纶若笑着点了点头,神情没有任何变化,言语也没有任何起伏:“我知道的。”
“什么,周大哥不是您的亲儿子吗?”程立新紧紧看着周纶若,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母亲会对此毫无波澜,“您让周大哥去镇阵眼,那您这,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面推吗?”
“你说什么?”周纶若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眼神也沉了下来。她的目光渐渐从程立新移向了莫瑜,“是谁告诉你们的?”
“嗯,你承认了,”周纶若的声音有了些许的波动,显得莫瑜的声音平淡地有些突兀,“你要周时司来的目的,便是为了成为这次百年大祭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