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莫瑜那手臂的时,还是侃侃而谈的屠袖瞬间没了声音。他脸上那份嬉笑的神情,也立刻消散无踪。
屠袖的眉毛动了动,眼眸瞬间阴沉了下来,露出了正常鬼族才有的凌冽寒意,只不过这份寒意之中,还有一抹炙热的杀意。
“你受伤了?谁干的?为什么还没有愈合?”屠袖连连发问。
他放下二郎腿站了起来,每一步都走的那样犹豫。随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莫瑜,质问的声音也一次比一次沉重。
“是周家吧?”屠袖冷冷地问道,但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屠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眉毛微微一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眼中的黑色甚至比眼角的红色更加令人难以移开视线,在这份黑色之中,分明是彻骨的杀意。
莫瑜的目光缩了缩,他怎么没有想的屠袖会有那样大的反应。似乎这一会屠袖已经打算好了怎么把云览缚一锅端了。
当然,这可不行。莫瑜连忙解释道,声音也变得轻和了几分:
“一点小事,只不过是我刻意维持的……不过你应该能看到上面残留的力量,这是专对鬼族的秘术,但它确确实实伤到了我。
所以,我是谁?”
“这算什么问题,灯逾?”
屠袖的声音顿时凌厉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怒意只下,还有一瞬的不可思议。
屠袖身高比莫瑜高一些,此刻他两人又是站得如此之近。屠袖仰着头,将目光瞥下,因此,他可以十分方便地居高临下地盯着莫瑜的眼睛,那样的神情似乎想要从莫瑜的眼中刨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不是灯逾,我是莫瑜。”莫瑜淡淡地回答道。
他抬了抬眼眸,犹如无风的水面一样毫无波澜的目光和屠袖质问一般灼热的目光交织上了。
明明刚刚的一瞬间,屠袖确确实实是有些恼怒的。
但就在两人目光交织的一瞬间,屠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这份恍惚之中,他退缩了,他的眼眸突然出现了一抹足以动摇的脆弱。
下一秒,屠袖便作出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用平淡的笑意掩饰了自己的神情,还将目光挪开了。
见屠袖这幅模样,莫瑜更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道:“我是执灯渡者,但我不是你眼中的灯逾,我不是那位自世间诞生之初便守候在边界的渡者。
三百年前,骨面渡者消散人界,执灯渡者死亡。所幸的是,维系执灯渡者的法则未灭,我便是从他身躯上诞生的那个新的渡者,我是承载了执灯渡者之名的……莫瑜。”
莫瑜的目光真切地投向屠袖,但屠袖侧过身,在不经意的时刻皱起了眉间。
显然,莫瑜的这几句话,确确实实令屠袖有些焦躁不安了,他开始不停地试图用闪烁的目光找到可以依靠的物体,又开始不停地来回走动。
但这些小动作都无法屏蔽来自身后的那道沉寂的视线随,屠袖很快满脸不耐烦地朝莫瑜摆了摆手,道:“
我知道这些,用不着你一一复数。”
“这样说来,那我应该是渡者。”莫瑜扬了扬手臂上的伤,再一次问道:“那这算什么?它应该伤不到我吧……鬼王大人?”
“住口!”
不知道是哪一个词刺激到了屠袖,他的脸色在瞬间就变得涨红,随即向莫瑜怒吼道。
但在下一瞬间,屠袖的神色明显开始变得慌张起来,他躲闪地看着莫瑜脸上的神情,似乎是觉得刚刚这个意识行为有些过于不妥了。
屠袖连忙吞了吞口水,双手交在身前,身体微微前倾,降了降几分声音道:“不。我,我的意思是,是……你是谁你自己应该清楚,怎么还要问我呢?”
“不知道我为何问你?”莫瑜眯了眯眼睛,向屠袖走近一步,道:“我是渡者,但我并不在两界之间诞生,而是在鬼界。我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你和两位渡者走得那样近,应该对他们的事情知道不少……
鬼王屠袖,请回答我。三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两位渡者一位消亡,一位改生?”
“我不知道。”
屠袖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甚至没有任何思考的痕迹,但很快,他的目光犹豫了起来,“骨面到人界去了,并且永远留在了人界。我当时在鬼界,我确确实实不知道。”
“那么,我真的是渡者吗?”
莫瑜白色手臂上血红的伤痕,在那昏暗的环境和一身黑衣的承托之中显得那样刺目。
似乎是任何一个试图看向莫瑜的人,都会将目光不经意地瞥向那些狰狞的伤口。
当然,屠袖也不例外。他刻意地用目光避开,可那些伤不仅仅在莫瑜手臂上,更在屠袖的眼前挥之不去。
屠袖好像没有听到莫瑜的质问一样,若无其事地将头别向一边,随即靠在了书柜上。
他身上溢出的黑色,几乎要包裹住这个房间内的阴影,就如他本人,已经要沉没在阴影之中一样。
莫瑜在等着。
屠袖也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