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百年前的霞光落下,暮色之中,唯有灯影摇晃下空叹的哀悼。
不见来者,不见故人。
耳边已无悠悠之声。
但微光无法拨开迷雾,执灯者在夜色中迷失。
心被谁剜去了一个洞,又被谁遗落在了满是尘埃的地方。什么比记忆更加重要?
当迟逾的灯从鬼魅之地睁开眼睛,无人再叹息,无人再哀悼。
新生的红花依然艳丽,层层叠叠压过旧枝,压过荒芜。
无执空望人间,微光不再驱散薄雾。
当骨笛之声拂过云岚,渡者回眸而笑,愿灯莫迟疑。
……
“再次提问:我是谁?”
“你问我?”
一时间,屠袖有些苦笑不得。但很快,他意识到莫瑜确确实实是认真的,并且,屠袖从这份认真的神情之中看到了怀疑。
“你不信我?”屠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信。
还是,不信?
莫瑜脑子突然产生了两个自相矛盾的回答,他低下眼眸,仔细品味这两种回答的来源。
虽然眼前的种种都在告诉莫瑜,这个鬼王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瞒着。可内心的某个地方,总是在无条件推着莫瑜去相信屠袖。
这份复杂的感觉,甚至有些让莫瑜难以正确地判断屠袖的目的。
莫瑜咬了咬牙,瞥开视线道,终于跨过那份天然对屠袖的相信,道:“我不信。”
但这句话一出,瞥开视线的不仅仅是莫瑜。
屠袖垂下眼睛突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他笑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压制着这股笑声,也因此笑得浑身发抖……不过,笑着笑着,他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屠袖揉了揉眼睛,轻声叹道:“灯逾,你这样可太过分了。”
灯逾,又是灯逾。
莫瑜再一次从屠袖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明明他知道,这个名字对应的那位已经不在了。
虽然,在此之前屠袖已经将莫瑜称为灯逾无数次了。莫瑜也本着可怜可怜这个孤寡鬼王的心情并不和屠袖争执什么,但现在,在莫瑜再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突然有些莫名烦躁。
莫瑜看着屠袖的神情,将自己内心的躁动按压下去,再次重申自己的名字道:“我不是灯逾,我叫莫瑜。而且,论年纪我叫你一声鬼王大人并不过分。”
“论年纪啊……”
屠袖有些无奈了,这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悲伤就这样突兀地被打破了。
屠袖的神情抽动了几下,随即倒吸一口凉气,双腿一弯,差点就朝着莫瑜跪了下来。
“我的渡者大人啊!你饶了我吧。渡者于天地同寿,驻守两界,分划生死,是比肩神明的存在啊。我这个鬼王寿命虽长,但也不是不可替代的。你这样叫我,岂不是要我折寿?”
屠袖这样激动,把莫瑜弄得有些疑惑了,“只是……论年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