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方安被强行从睡梦中叫醒,睡眼朦胧地盯着面前跪着请示的冤种徒弟,心累比睡意更加强烈的翻涌起来。
“起来,马上是当掌门的人了,跪来跪去像什么样子?”方安撑着额头,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您要是不参加徒儿的继位大典,徒儿就不起来。”面前的青年一身正气、神情严肃,用足以当众证道的坚毅诉说着撒泼赖皮的需求,“身为师父,参加徒弟的继位大典是理所应当的吧——您明明连九灯那家伙的魔族继位仪式都去了!”
看看,看看,到底还只是因为和他师弟置气。方安向来带笑的脸上此时遍是忧愁,他有点愠怒,不明白这么大个孩子为什么总爱和同门比较:“千云,九灯那边为师只是私下见了一面,算不得参加——更何况你师弟在魔族举目无亲,为师总要去看一眼的。”
千云不服气地转头,硬是要僵持到底。
行,那看看谁能坚持住。方安拉上床帐,准备好好补个觉——昨夜写药方写了个通宵,虽说身体不会累,但精神上还是紧绷的难受。
药方是给九灯的,他这个最小的徒儿数年前不知为何转修了魔道,虽说现在仙魔关系并不针锋相对,但这种行为还是相当大胆。几日前九灯继任魔君他去看望了一眼,发现仙力和魔力在他体内冲突不小,那孩子的脸都是煞白的。这方子虽没办法根治,但能通过压制仙力的方法,让九灯在实力不减的情况下好受些。
这可万不能让千云知道,这两人打小就不对付,长大了更是坐在仙魔两端虎视眈眈,他这个做师父的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尽量做到在私事上一碗水端平。
小时候斤斤计较也就算了,长大了居然还是毫无长进!
越想越气,方安彻底睡不着了,他猛然坐起身来,打算和这逆徒好好讲下道理,谁知转头却看见这混小子正端着墨笔,准备在他脸上画花。
“啪”!方安朝他脑袋扇了一巴掌。
就算要做掌门了还是该打!
千云装模做样的躺在地上喊疼,方安本不想理他,但门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为了不让新晋掌门的颜面扫地,方安还是把他拖了起来,好说歹说让他闭嘴。
“师尊,千师兄是否在此?掌门传唤。”
“他在。”方安示意千云快些动身去见掌门,千云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走出方安的山头,千云回头望向方安的住处,眉目间尽是愁思。
“师尊还是没意识到自己仙的立场。”千云叹了口气,“看来我无论如何都要伤他的心了。”
跟在他身边的小童不懂得他在苦恼什么,只当千师兄是因为九灯在和师尊置气,“师兄莫愁,九灯堕入魔门,曾经给师尊带来多少麻烦?多亏师兄你成了掌门候选,才让师尊略微宽心——您是师尊的骄傲,九灯怎么能比得上?”
千云没有回话。师尊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对自己的弟子他向来甘心首疾。九灯虽然给他带来了麻烦,恐怕他心里非但没有一丝怨恨,反而还在为那叛徒处处担心。自己自小接受师尊教诲,对魔族倒没有什么水火不容的憎恶,但世事如此,只要仙魔的差异一日不消失,三界就一日不可能迎来真正的和平。
师尊不愿看到他们手足相残,可他必须要同魔族宣战。
这是没办法的事。
“走吧,去正殿。”
“师兄,掌门说他在天牢内等你。”
天牢?千云心知出了事端,于是不再耽误,载着小童一路御剑到了天牢门前。
天下人鲜少有不识得千云的,守卫直接放了行,小童被留在门外。千云一路走过灯火昏暗的通道,尽头是一条分岔路口。
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掌门的身影,千云抱着十分的警惕,用灵视向四周探查了一番。灵视扫过整座巨大的天牢,千云没发现掌门的气息,却意外发现了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