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的眼前出现了大片的光晕，他难得的感觉头有点晕，整个人好像飘在半空中，被不知哪里来的无形的力量抛来抛去。层层叠叠的巨大光晕中有着几幅细碎的画面，一会儿是月光下清冷的街道，一会儿是昏暗的钢铁建筑内部。

这么飘下去实在难受，方安心一横，干脆朝着不知哪个画面撞了过去，触感很软，但极有韧性，方安像是被无数温暖的丝线缠住裹住，明明离眼前的东西近在咫尺，却永远触碰不到。他越是向前，丝线便越发紧密，直到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传来，方安猛然惊醒，被一阵急速的失重感带回现实。

“看来是失败了。”崔成天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疲惫的断开了方安身上的数据连接。其他研究员纷纷记录对比着这次收集到的数据，清一色的白衣黑裤，在刺目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冰冷。

时间早已过了深夜，几个需要换班的研究员静声完成了交接，纷纷绕过躺在靠椅上的崔成天离开了实验室。方安什么都不用说，那些实验员自然会监测到他看到的一切东西，他只是断开了一切和自己相连的虚拟通道，一个人默默发着呆。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别说警方，基地里一点异常的声音都没有。方安被断网之前给明叶留了不少信息，除了基地的大致情况，还有一大串嘱咐，简单说就是告诉明叶稍安勿躁，不要着急来找自己，尽可能地接受治疗……

其实挺过分的。

方安一点都没忘记，明叶在这么多世界里一直都在追逐自己，他越来越后悔自己抛下他的这个决定。

留在这个世界重新陪他长大怎么了呢？自己能够成功去到明叶原来的世界的几率那么低，极有可能最后只留下明叶一个人，与其追逐这么一个微乎其微的未来，自己为什么不能好好陪他度过现在的生活呢？

自己一直说要尊重对方的意见，可偏偏在这种时候又我行我素了起来。

这次虽然留了线索，可对方并没有来找自己，想必是真的伤他心了。

“又在想什么？半小时之后再来一次。”崔成天好像不觉得累一样，只歇了片刻又重新回到了机器旁边。方安看着他，实验中对数据造成的损伤余痛未消。这一个星期来实验的次数频繁的令人发指，跨世界运输对方安的数据磨损极大，直到现在，他思考时已经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全神贯注，注意力明显涣散了很多。

方安感觉全身都没了力气，甚至没办法一直保持悬浮。他想都不想，拒绝了崔成天的要求。

“我有点累。”方安义正言辞，“我的数据在实验过程中磨损很多，我需要休息——严格来说我不算完全的人工智能，人类的部分应该得到权益保护。”

“你在开玩笑？”崔成天轻蔑道，“我们是非法组织，不保护你的人权——而且数据磨损是难免的，我不为此负责。”

“我也没指望你能负责。”方安道，“作为休息，你至少应该让我上上网，我要看看另一个我的情况。”

崔成天警惕地看着他：“这可有点过分了。”

“既然你拒绝，那我自然也有罢工的权利。”方安装作要强制关机的样子，“祝你实验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