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由这边刚应下一声是,楚淮立刻嚷嚷道:“我才不要学什么规矩?你凭什么安排我?”
“凭什么?”苍和靖重复念了一遍,三个从他嘴里念出,多了几分可笑和嘲讽。他微微颔首,直视着她的眼睛:“就凭本王是王爷,我的话,你胆敢不从?”
王爷就了不起啊!
气死了,他一个纸片人居然还敢正要对她叫嚣!这不过是个游戏的世界!连他这个人,都是她创造出来的,现在居然反过来开始威胁她了。
真是……倒反天罡了!
但这毕竟是游戏的世界,在他们眼中,真正倒反天罡的却是楚淮,眼见她正要喊出大不敬的话,何由手中的刀又亮了出来。
刀锋尖利刺得人眼疼,却也提醒了她什么。从前她当作这里是个游戏世界,所以并不将这些纸片人放在眼里,不管是作为皇帝的苍海也好,还是作为靖王的苍和靖,行事都颇为肆无忌惮。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明白,她以为的游戏世界,也是个实实在在阶级分明的世界,她既然身处其中,便是其中的一员,不会因为她是误入其中的玩家,而有任何的意外。在她的眼中,这些都是纸片人,但是在这些纸片人的眼中,她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她既身处其中,也要学会遵守这个社会运行机制。
楚淮的怒火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而更多的便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剩下的话咽回肚子,老老实实地不再做任何动作。
苍和靖瞧着楚淮满脸不服,却又不得不咬牙退让的模样,心里倒是多了几分畅快。他肃着脸:“看来楚掌柜要学的东西不少,那便从今日开始吧,先学学面对本王时要如何行礼吧。”
楚淮在靖王府待了整整一日,苍和靖这狗|爹|养的,居然真的让她学了一天的如何行礼。苍和靖就让她站在他跟前一遍一遍练习,不管她怎么做,做得多好,他都会鸡蛋里挑骨头。要么是胳膊幅度不对,要么是腿弯曲的弧度不够。
直到日头西斜,楚淮才从王府中出来,等她走出来时,腿脚又酸又胀。苍和靖,你大爷的!
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声。
楚淮骂骂咧咧走出几步,一打眼便看到裴钰,夕阳暖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柔和的轮廓,连他的神色都变得柔和许多。
裴钰走上前:“我来接你回家。”
不知道怎么的,楚淮听见这句话,刚才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眼眶温湿,一团水雾后看到裴钰的笑脸和他伸出来的手。楚淮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他的手,两人一起回了画旖旎。
楚淮和裴钰并肩散步的次数不少,但是像今天这么安安静静却很少。往日里裴钰总是话不停,今日倒是难得安静下来,两人踏着夕阳余晖,默默行走,影子被拉得极长,彼此贴近不留缝隙。
只是这么走着,楚淮便觉得心跳得比平时更快些,尤其是掌心中传来裴钰丝丝热度,这心脏便跳得越加欢快。这可真是奇怪,不过想了想,倒是让楚淮想到缘由。
可能是今日受了好大的委屈,怨气怒火都窝在心里。忽然见到裴钰,多多少少收到了几分安慰,波动起伏的心绪还没完全平稳下去。
走到离家门口还有几步的距离,楚淮的步子便越发慢下来,倒是不是因为别的。此刻她和裴钰手拉着手,若是这么进去了不就被发现两人不寻常的关系了么,必然不能让昭昭和柳枳看见。
楚淮不动声色地想要撤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裴钰攥的实在是太紧了,挣扎几次便作罢。眼看就要到家,还是得找个法子,不着边际地收回手。
若是被裴钰看出来她不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公之于众,他指不定又要使些小性子。自从两人多了这么一层关系后,这男人是越发难哄了。
正当楚淮苦思冥想时,昭昭忽然走出大门,她出来得突然,楚淮下意识地抽出自己的手,也顾不得其他了。
人在紧张的时候往往会表现得特别忙碌,就在昭昭转头看过来的时候,楚淮立刻跑过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昭昭被吓一跳,从楚淮胸口抬起头,皱着眉头扯开她:“你干吗??”
楚淮:“一天不见,我想死你了!”
“你可别恶心人了……”昭昭被酸倒了牙,嫌弃地从她怀里挣出来,眼睛一瞟,看见不远处的裴钰,气道:“裴钰你又偷懒!一下午没看到你人,原来是跟楚淮在一起!”抱怨后又道:“正好柳枳已经做好饭了,就等你们了。”
昭昭说完就进了门,看这样子确实没发现什么不妥,楚淮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裴钰走到她跟前。抬眼便对上他没有表情的脸,一双眼睛就这么凉凉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咯噔了一声。
裴钰的眼神凉凉,嗓音也凉凉:“怎么,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这话楚淮咂摸出几分不对劲,身旁地裴钰已经轻飘飘地走了。
***
饭桌上,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自打进门后,裴钰便再没看她一眼,不声不响地吃着饭,若不是身上那股冷意一股一股地冒出来,倒还真的同往常无异。
楚淮夹了一个鸡翅放进裴钰的碗里,扯了一个很是狗腿,很是讨好的笑容。
“你不知道我不吃鸡翅吗?”裴钰冷冷地看了一眼碗里的鸡翅,脸色又黑下来。这女人记得苍和靖不吃香菜,记得陆时歧不喜欢甜食,唯独连他的口味不知道。
啊?楚淮愣了愣,她还真没注意过。她记得裴钰什么都吃,一点忌口都没有的。上次从春风楼买回来的鸡腿,他也吃得很香。怎么会有人只吃鸡腿,不吃鸡翅啊!
好好好,这下马屁直接拍到马腿上了。楚淮备受磋磨:“好吧,你若你要是不吃,就给我吧。”
裴钰端着碗,侧身躲过了她的筷子:“放到我碗里的,就是我的。”
他夹起鸡翅狠狠咬了一口,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嘴里嚼的不是鸡肉,是她的骨头。楚淮只当作没看到,低头猛猛往嘴里扒饭。
等到晚上估摸着柳枳和昭昭已经睡下,楚淮这才鬼鬼祟祟地出了房门,又摸着黑,鬼鬼祟祟地进了另一个房间。
待她回身轻轻合上房门,在屋里寻了个大致的方向,轻声唤道:“裴钰,你睡了吗?”
屋里静悄悄的,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丝声响。楚淮琢磨着裴钰应该是睡下了,她来得不巧了,也准备回去,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手刚搭在门上,便听到裴钰的声音响起。
“睡了。”
这小子明明没睡还说睡下了,还是见她要走了才出声,根本就是故意的。这是还在跟她闹别扭!
屋里边乌漆麻黑,今夜月色不甚明亮,又被团团乌云挡在后面,导致视线不清。楚淮摸着黑,去寻烛台,琢磨着先把亮点着再说。
裴钰的房间她没怎么进来过,记得有个烛台是在床头的位置,也只晓得个大概方位,摸黑一路摸过去,怎么也没找到。裴钰似乎也没有帮忙的打算,明明烛台就在手边,偏偏要看着她瞎子摸象一样,一点点摸过去,可真是气人!
楚淮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想是自己的手举得太高了,便垂下来些。果不其然,总算是让她摸到点了什么东西!
入手滑腻又柔软,甚至带着温暖的热度。
楚淮意识到什么,像被火灼了般,立刻缩回了手:“你你你……你怎么没穿衣服啊!”她慌慌张张地连一句都说得磕磕巴巴。
裴钰被这句话气笑出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尤其明显:“我在自己房间为何要穿衣?更何况……”他讥笑道:“你又不是没看见过。”
楚淮没心情跟他斗嘴,只道:“我有事找你,你先把衣服穿上!”又补充一句,“再把灯点上!”说完便背过身去。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火折子被裴钰吹起来,烛台灯芯点亮,微弱火苗燃出的暖光,照亮一小方天地。
裴钰道了一声好了,楚淮这才转过身,火苗颤动中,浮动的烛影映在裴钰脸上,柔和的光线也融不开他绷紧的面容。
“你今日可是不高兴了?”楚淮走近了几步。
对于她问出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简直就是在火上撒了一泼热油,裴钰冷哼一声,死不承认:“我才没不高兴!”
瞧瞧,死鸭子嘴硬就是这样的。明明不高兴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却还是一副没事儿人一样。明明心里很想她说些软话哄哄他,偏偏摆出无所谓的态度。这种把戏,可都是楚淮曾经玩剩下的了。
“好吧,好吧,我还以为你今天不高兴,想着过来哄一哄。既然你没不高兴,那我就回去睡了。”说着打了一声哈欠,慢慢往外走去。
裴钰没忍住:“你回来!”
看吧,憋不住了。楚淮停下,转身笑盈盈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