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揉着后颈的那块化不开的酸痛,再开口时声音虽然嘶哑,但是却含着同龄人无法理解的冷静和自持。
“虽然不知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贺淮深呼吸,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一些,想驱散那似乎挥之不去的寒意。
“我下周就回国。”
挂掉电话,贺淮抑制不住的双手发抖,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感觉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太真切,一片雾茫茫的,像是无家可归者伶仃的影子。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贺家有什么理由,究竟有多大的仇,有多大的怨,以至于连自己逃到国外都免不了被吃干抹净的命运?
贺淮气的肺都在疼,感觉艰难的一呼一吸中都带了血的铁锈味,连脆弱的肠胃也不合时宜的开始隐隐作痛,他费力的抓住胸口,似乎在模拟一条濒死的鱼。
恍恍惚惚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永远都不愿提起的噩梦。
那个梦中,唯一愿意对他好的家人死在了无情的车轮下。而随着哥哥的离世,更大的身世谜团就像一个迫不及待想展示自己的小孩子,噩耗接连着一个又一个,根本不留给贺淮任何的机会喘息。
“跪下!”
贺淮像个还没有被设置任何程序的初始机器人,面无表情的被人推搡着跪在贺家祠堂前,淡淡注视着笑的慈爱的父母和温和如初的贺准的遗像,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你看看,那就是贺家二少…”
“啧啧,这样子看着就和大少没得比啊,贺家真是可怜,这下算是要栽了…”
“肃静!”
随着贺礼的严肃发话,众人纷纷恋恋不舍的收敛了聚拢在贺淮身上的目光,祠堂重新恢复一片缄默。
阴雨绵绵,贺淮的膝盖已经酸痛到有些麻木,磕在地上只感觉渗出的不是血丝,而是层层带走他生命力的寒气。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连日的劳累和奔波让贺淮在短短几周内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就那么苍白脆弱的跪在那里,竟然莫名的有些可怜。
贺淮像是丝毫没听见众人闲话似的,被贺礼搀扶着缓缓起身,进入人群中时,大家纷纷自觉的给他让出中间的位置。
他自动忽略了周围的人有些异样的眼光,冷淡的站在那里看着程序一步步机械的进行着,脸色青白,像极了一颗孤傲的雪松。
仓促的葬礼结束后,贺淮本想直接去领走父母和哥哥的骨灰,却被人拦住了。
他抬起头,狭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耐的寒光,周律被贺淮的眼光吓住了,再开口的声音有些磕磕绊绊。
“贺,贺先生,您还不能走…”
“你谁?”
贺淮冷漠的话让周律逐渐冷静下来,他向前一步,是一个挡住贺淮向前道路的姿势。
“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周律师,您父母生前留下遗嘱,我的职责就是…”
“有这么麻烦吗?”
贺淮不客气的打断周律的话,“我还有事,有什么要说的发我邮箱就好了。”
“不是的,”
周律见周围没人,赶紧上前一步拦住贺淮。
“这份遗嘱的内容,有些复杂,需要您和贺礼先生同时在场才行。”
贺淮看着挡在自己面前那双有些颤抖的手,眉心不由得狠狠一跳。
他总感觉有些古怪。
贺家掌权人早逝,只留下两个儿子,而现如今自己父亲已死,家里又没另添什么旁支,理应贺礼成为贺家新的掌权人,并成为遗嘱的第二顺位。
为什么周律会说遗嘱内容复杂?
由不得他再多想,贺礼就已经匆匆赶来,他们三人坐在偌大的房间内,不免显得有些孤独苍凉。
“咳咳,人都到齐了。”
周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刚刚准备开口时,眼神中突然折射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他仔仔细细的确认了遗嘱内容好几遍,又偷偷的瞄了几眼贺淮的神色,才犹豫的开口。
“由于本遗嘱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缺失,贺氏集团以及名下的所有股票和证券基金全部由第二顺位继承人,贺礼先生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