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师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像是炸药一般点燃了贺淮仅存的理智,他神色恍惚间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喉咙里喘不上来的气像是被囫囵吞下的火,终于在即刻之间爆发出来。
“我操,你是什么傻逼律师,这话谁让你说的,啊?”
没等贺淮带着怒火的拳头挥出,有人抢先一步上前强势的按下了他冰冷汗湿的手,乘机挡下了他这一拳。
贺淮极其不耐的抬头想继续质问,面前却对上了贺礼那张表情完美无瑕的脸,他试图从自己叔叔的眼神中找寻和自己相似的错乱和慌张,但事实上他只能看到一片的波澜不惊。
“不好意思啊,周律师您继续,我这侄儿有点激动,没控制好自己…”
“你他妈的说什么屁话呢?”
贺淮终于按耐不住地把贺礼覆盖在自己拳头上的手顶开,推翻椅子站了起来,一时间没有人再开口,周围只回荡着椅子轰然倒地的哐当声。
“凭什么,那什么继承人第一顺位凭什么空缺啊,是,贺准是死了没错,我还站在这儿啊,你们都默认贺家只有一个继承人是吗,我算什么啊?,现在站在这儿的我,还活着啊?!”
太多天没有进食,贺淮的身体已然承受不住太大的怒火,吼完这席话的他忍不住弯下腰,手也撑不住似的移到了腰部,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没有人回应。
他无处安放的怒火就这么轻易的摔裂,破碎在地上,没有一个人给予安抚,没有一个人把他捡起来妥善的处置。
周围一片寂静,贺淮似乎能听到自己痛苦的喘息声。
他先是不想看,后来是不敢看。
包括贺礼在内,所有在场的,和贺氏有些关系的人们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贺淮一开始没想清楚,后来在英国时那一个个夜不能寐的日子里,他都如自虐一般的把那时每个人的表情再次进行读档分析,才麻木的发现,原来当时自己以为的轰天巨雷,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顺理成章的程序。
原来自己不是贺家亲生的,早已不是秘密,只是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而已。
“你怎么了,贺?”
先是听到对面房间内传来一声明显嘶哑的怒吼,Daniel唯恐自己听错了飞速起身去敲贺淮的房门,没等到人回应,自己心急拿出钥匙打开后就发现贺淮已经半个身体悬在半空中,地上的手机似乎已经碎屏开来。
“贺淮!”
Daniel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连忙上前扶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触手是一片滚烫的高温,混着贺淮粗杂灼热的喘息,衬的那人简直狼狈极了。
“我没事”
贺淮模糊的意识在靠到Daniel温暖身躯的一刻已经回笼,他挣扎着离开Daniel温热的怀抱,压下了对方准备拨打急救电话的手。
“不用了,你走吧,让我休息一下…”
“你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不要这么抗拒我的帮助可以吗!?”
强行打断贺淮虚弱的气声,Daniel情绪失控的朝着伏在床上的那人大吼,
“别再逞强了,你脸都白成什么样了你自己看不到吗?”
话一出口,双方都愣住了。
贺淮抹了把脸,带走发汗的潮湿,苦涩的想着,他确实看不到啊。
对视上室友那双湿漉漉的带着焦急和委屈的眼眸,贺淮偏过头去,狠下心来不再理会。
暗恋一个人的样子就像是捧着一团灼热烫手的火,自己明白个中滋味,就也不忍让他这个单纯室友再去体验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