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叹了口气,几乎是感叹道。
“他太瘦了,还是要少食多餐,你要多注意他进食这方面的问题。”
明慈松开手,指尖在柔软的掌心里刻下道道痕迹,向外洇着血渍,像小动物的爪印。
半个小时后。
明慈提着一袋治疗外伤的药,随意放到门口后,敲开了贺淮的病房门。
“咚咚。”
没有人回应。
病房外很安静,是一片纯白色的环境,连医生护士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都很轻。
明慈把手放在门上,炽热的温度从手心传到医院冰冷的瓷砖上,仿佛像是正摸着贺淮的胸膛,触及对方微弱而滚烫的呼吸声。
他稍一用力,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贺淮蜷缩在病床上,躺过的地方就陷下了一片浅浅的人形,被单盖在上面,几乎辨识不出什么起伏的形状。
他呼吸清浅,一只苍白的小臂裸露在被单外面,手背青紫,血管被针压着的地方已经在回血,在不算柔软的塑胶输液管内吸上了一段深红的圆柱体。
明慈轻轻走过去,伏在他床边,跟怕吵醒贺淮似的,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他抬起自己的手,捉住贺淮的手心,防止他再乱动让针管回血。
贺淮手背上的那片青紫,明慈看着觉得刺眼,又去洗手间拿了条厚毛巾,用热水浸泡过后敷在了那里。
这一连串动作,明慈都放的很轻,但可能是因为贺淮本就不适,睡眠也太浅,在他的手心彻底染上明慈的温度后,呜呜咽咽的翻了个身。
“明慈…”
贺淮窸窸窣窣的在被子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明慈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他一只手护在对方脐周维持温度,另一只手便轻巧的探入了被褥中,恰恰好好攥住了贺淮那只冰冷的,没有在输液的手。
“嗯…抑制剂呢?”
贺淮的目光还是迷迷瞪瞪的,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光,他反手想推开明慈温热的禁锢,可是正处在发情期,又发热浑身都虚软的无力,最终还是被明慈捉住了手腕。
“我难受…给我打一针吧…”
贺淮看不清明慈的脸色,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缩起双腿,每一口的呼吸几乎都是灼热的呻吟。
“好不好…求求你了…”
病房里很沉静,除了仪器运转时发出的滴滴震动声,就只剩下了贺淮难耐的喘息。
贺淮只挣扎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一只温热的手盖上了。
“为什么要用抑制剂?”
说话的那人声音颤抖,仿佛是听了什么自己无法理解的话似的,话尾处截然而止,像是把极其浓烈的情绪又重新压回了肚子里。
“嗯?”
明慈觉得心很空,如同是坐着过山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山顶,只在那滞空前的最后一秒所拥有的心脏感受。
“淮淮,你回答我好不好…”
他急促的倒气,口里发出的语调终于不复之前和医生交谈时的从容谦逊,而变的破碎不成句。
“从高中开始,不,应该是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你是不是就一直在用抑制剂?嗯?”
“发热那么多次,你都是靠着抑制剂缓过来的吗,告诉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的身体?就非要让别人这么心疼吗?”
贺淮被吼的有些发愣,他身体又太虚弱,就这么像受了惊的小动物似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躲进被子里。
他睁开眼睛,重复清明的那一刻,面前倒映出了明慈的脸庞。
那眼角发红,连虹膜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猩红的人…
贺淮只是意识模糊,但他有自己的程序,对明慈的任何情绪波动都能很敏感的察觉。
“你不要哭了…我不打抑制剂了,真的…”
他缓缓从被子里伸出青紫交加的细瘦小臂,努力凑到明慈的脸边,擦去了从明慈眼角,直直滑到下颌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