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恶气突然霸占了步闲庭的胸口。
这又是谁设下的局?谁又想利用自己?
只不过这两个微不足道的问题只在他脑海中浮现了一瞬,随即便被惊涛骇浪的怒火冲散地无影无踪。步闲庭狠狠攥紧闲庭刀,带着一股神挡杀神的气场冲出了血牢重地。
他似乎杀了几个人——记不清了,这也不重要,闲庭刀下死掉的人已经够多了,不缺一两个掷春殿的脑袋。
哪怕是一身鲜血淋漓的闲庭刀,也足以在掷春殿里杀出条血路。
……真的吗?
步闲庭心底一只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这一切都不同寻常,有人要他逃出去,有人要利用他脱逃这件事情做手脚。但这属于理智的声音压根无法唤醒一个已经几近癫狂的步闲庭,他眼前只有一条路,一个办法,那就是杀出去,离开这里。
被利用又怎么样?他这一辈子被利用的还少吗?
步闲庭跌跌撞撞地出逃,手中闲庭刀闪耀着不详的血芒。
初夏时节,天际擦了一抹鱼肚白,一切都静谧而孕育生机——而万般生机之下,杀意悄然滋长。
步闲庭倏然停下脚步,耳边的风声中混杂了不和谐的音调。
他已经逃到了一处竹林中,周遭尽是郁郁葱葱的竹海,风过时奏起悉悉索索的竹叶翻涌声。
步闲庭喘着粗气,一滴混杂着血色的汗水顺着下颌低落。
下一秒,他猛地侧身扬刀,电光火石间与自身后刺来的寒芒短兵相接!
只听“锵”的一声,刺耳的声响划破了竹海中安宁的静谧。
步闲庭回手转刀,利落挑开袭来的长刀——对方恰时撤步后退,二人便双双对峙在十余步开外,不发一言。
那一击还震得步闲庭手腕发麻,细数掷春殿上下,只有寥寥几人能让他落得下风。
闲庭刀紧盯着那追兵,冰冷的笑声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似的:
“……庄客离。”
客离刀戴着那诡谲的白色面具,单手持刀,与步闲庭遥遥对望着。
对啊,他该是来捉拿自己的。
也该是由他来。
步闲庭一呼一吸都带着血气,他却没来由觉得充满了气力,就像是回光返照似的,甚至还能和庄客离过上几个来回。
庄客离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面具遮挡着的面容看不出究竟有什么意图。
步闲庭哑声道:“你接到的命令是什么?”
“带我回去?还是……杀了我?”
庄客离没有答话,握着刀一动不动。
“庄客离!”步闲庭厉声喊道:“你还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回去做他的枭翎!回去掌握生杀大权!回去坐那万人之上的位子!
把自己狠狠踩在脚底下!然后青云直上!
突然,一道破风之声骤然袭来!
步闲庭躲闪不及,而眨眼间客离刀竟如游龙出现在自己身侧,猛地击开那突如其来的袭击!
庄客离瞬息出刀,护下步闲庭后依旧不让步,甚至将后背命门完全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闲庭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了解他的性命。
步闲庭盯着他的脊椎,攥紧了刀柄。
杀了他?杀了庄客离?
杀了……庄客离?
他心口忽地刺痛起来。
可步闲庭来不及捕捉那刺痛,另一人的身影就迅速攫取了他所有的注意。
余白正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面上覆着的惨白色面具仿佛是什么阎罗厉鬼,要来索命了。
步闲庭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月在中天时,她戴着面具将自己和庄客离从狼口下救出来——而事到如今,天将破晓,戴着面具的余白和庄客离却站到了对立面去。
余白似乎对庄客离拦下自己那一击颇有不满,沉声令道:“拿下他。”
庄客离没有动作,仿佛把耳朵落在了家里。
步闲庭却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抛却了所有的理智和算计,张口向余白冷笑道:“用一个手下给另一个手下铺路,枭翎大人好算计。”
“我步闲庭还真是有幸,能惊动两位枭翎大人来捉拿。”
庄客离的背影似乎晃了下,微不可见。
“动手啊。”步闲庭冷下声来,并不是对余白说的。
“挡在我面前做什么?你没听到枭翎大人的命令吗?”
他眼瞳中似乎栖居了不详的火焰,叫嚣起来要将一切都烧灼。
“我从不怕死,庄客离,步家那一桩,我会一点点讨回来。”
“哪怕你们今天把我斩杀在这里,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下去!”
他喝道:“动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