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笔许的睫毛颤动几下，后脑勺传来钝痛。他起身体，左手陷进湿润的泥土里。山坡笼罩在晨雾中，三米外的舱门残骸上，褪色的星星涂鸦依稀可见。

"小裴？"声音在雾气中消散。喉间的铁锈味让他想起最后看到的画面——冯翊裴的舱体消失在视野尽头。右腿传来刺痛，校服裤被划开一道口子，血迹已经干涸。

控制台残骸突然爆出电火花。何笔许拖着伤腿过去，显示屏上跳动着他们初中设计的涂鸦程序——一艘纸飞船穿过星带。他伸手触碰控制杆，掌心传来温热。

医用胶带贴成的γ符号微微发烫。

野花轻轻摇曳。何笔许抬头，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散，指向远处城市的轮廓，晨曦正爬上最高的建筑。

"你到底计划了多久..."他揭开胶带，皮肤上残留着淡蓝色的印记。控制台下露出一角星图，抽出来时簌簌掉下干涸的碎屑。

图背面是用墨水绘制的路线，终点坐标旁画着两个歪扭的小人——去年夏至在天文台后门，他们第一次接吻时翊裴在观测日志上画过同样的图案。

直升机的声音从云层上方传来。何笔许把星图塞进口袋，γ符号胶带重新贴回掌心。残破的控制台迸出火花，全息投影在烟雾中展开：冯翊裴苍白的脸出现在蓝光里。

"听着，"投影里的声音带着电流音，"按照γ波段..."话音突然变成断续的电子音，何许的瞳孔微缩——这是他们初中发明的密语。

蒲公英的种子四散飘飞。何笔许躲向最近的岩石，直升机探照灯扫过刚才的位置，扩音器里传来模糊的喊话声。

γ符号微微发热。何笔许扯开领口，锁骨下方的旧伤泛着微光。他撕下校服下摆缠住流血的小腿，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

火光中闪过几个监控画面。何笔许看见自家小区门口停着黑色车辆，母亲的身影从镜头前走过。爆炸掀起的泥土落在他身上，嘴里尝到铁锈味。

金属碎片划破掌心，疼痛让视线清晰起来。全息投影切换成地图，闪烁的红点显示冯翊裴的位置——城市污水处理厂，正是他们高一逃课时发现的通道入口。

直升机俯冲而下。何笔许滚进排水沟，看见舱门边举起的注射器。γ符号亮起蓝光，他借着掩护冲向白桦林，身后传来金属扭曲声。

逃生舱残骸逐渐变形。笔许在树根间隙摸到冰物体——冯翊裴的校牌挂在桠上，背面画着γ箭头。城市方向升起三股烟柱，与他们去年物理课演示过的信号弹相似。

掌心印记微微跳动。何笔许撕开新的医用胶带贴在额角。远处传来闷响，地面轻颤，惊起的鸟群在空中盘旋。

白桦树皮剥落一片。笔许眯起眼，树皮下露出荧光痕迹——是冯翊裴的字迹：「跟着γ走」。伸手触碰，皮碎屑在晨光中飘散。

直升机引擎声再次逼近。何笔许把校牌塞进口袋，朝着城市跑去。血滴落在蒲公英，泛起微弱的光。经过第七棵白桦树时，身后传来爆炸声。

回头看见逃生舱残骸扭曲变形。白大褂的影像浮现在金属表面，却被γ符号发出的干扰阻断。何笔许转身冲向下坡路，星图在发烫，路线的终点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