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碎片组成的屏障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何笔能感觉到冯裴的呼吸喷在自己颈侧，带着铁锈味的温热。管道里的空气混浊不堪，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他的后颈，冰凉刺骨。

"坚持吗？"何笔许压低声音，手指擦过冯翊裴锁骨下方发烫的金属片倒计时数字停在"00:02:17"，那些细小的红色数字微微跳动，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冯翊裴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瞳孔昏暗中对不上焦。"前面...有光。"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手指突然攥紧何笔许的校服下摆，"手术...太亮了..."

何笔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管道转角处只有一片幽暗，几缕荧光苔藓在接缝处形成模糊的γ形状。冯翊裴的指甲已经陷入他的手臂肌肉里，留下四牙形的凹痕。

"那不是手术灯。"何笔许撕下校服袖口，迅速将两人的手腕绑，"跟紧我我们得穿过这段管道。"

冯翊裴校服前襟突然渗出淡液体，金属片边缘的皮肤开始泛红起泡。何笔许抓起残留的望远镜座按在伤口上，晶体与液体接触时发出"嗤"的声响，腾起带着蓝莓味的白烟。

"灼伤。"何笔许咬着牙把冯裴往前推，"金属片在溶解，我们必须——"

冯翊裴猛地将他按在管壁上，手肘抵住他的喉结。"同步率92%是你？"他的瞳孔扩散到极限，虹膜边缘泛起不正常的青灰色，"B-1127实验体？"

后脑勺撞在金属接缝钝痛让何笔许眼前发黑。冯翊裴充血的眼底，他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被套上了白大褂的虚影。膝盖条件反射地顶上对方腹部，冯翊裴闷哼一声却纹丝不动，沾着血的手指已经掐住他的气管。

"翊裴是我..."何笔许指甲进对方手腕的，温血渗进他的指缝，"六岁那年...天文台冯裴的突然松了一瞬。何笔许趁机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膝盖压住他不断渗出绿色液体的胸口。金属片上的倒突然跳到了"00:01:59"，管道的另一端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嗡"听着，无论你看到什么——"何笔许被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口栅栏外闪过红外线瞄准器的红点，"那都不是真的。"

冯翊裴的校服领口化学物质腐蚀出蛛网状的破洞，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与γ符号对称的灼伤纹路。他的手指痉挛着抓住管道边缘的铁皮，在掌心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蓝莓糖冯翊裴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手术室里...有人给我蓝莓糖..."

通风管道突然剧烈震动，某种气体从接缝处嘶嘶渗入。何笔许的上立刻浮起彩色噪点，冯翊裴的脸在他里分裂成三个重叠影像。倒计时数字疯狂闪烁，"00:01:30"的红色光芒将两人的脸照得鬼魅。

何笔许扯开校服布条，低头咬破自己的手腕。铁锈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抓住冯翊裴的手掌在自己锁骨下的γ印记上。

"活一起活。"鲜血顺着相贴的皮肤流成完整的回路，何笔许的牙齿深深陷入冯翊裴的手腕要死一起死。"

两人的血在γ符号上蒸腾起蓝色光雾。何笔许眼前炸开一片雪白，仿佛有千万根钢从太阳穴刺入大脑。金属片上的倒计时在"00:01:17"彻底停住，十米外的追捕者突然发出困惑的喊叫——他们的热成像仪上，紧贴的人形轮廓正在扭曲融合。

管道尽头的安全阀自动弹开，何许拖着意识模糊的冯翊裴跌进主控室。投影墙上的雪花噪点突然组成清晰画面：六岁的翊裴躺在台上，而穿着病号何笔许正将电极贴片按在他太阳穴上。视频里的何笔许手腕擦汗，与现在完全相同的淡褐色胎记。

"把给B-1127。"背景音里冯父的声音让何许浑身僵硬，"他才是最佳受体。"

冯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血沫落在控制台键盘上。投影画面随即切换到另一段视频：两个手术台并排放置，何父站在中间，而阴影里拿着记录板的人——袖口露出的疤痕正是冯父工伤留下的痕迹。

"替换...不是删除..."冯翊裴的手指插入胸口的金属片边缘，鲜血渗入电路纹路，"是把施...改成受害者的样子..."

许无意识地模仿着视频里自己的动作，手指在虚空中重复按压电极片的姿势。地面上的晶体碎片突然悬浮到齐腰高度，组成一个旋转的γ符号。投影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显示的是神经同步实验的数据曲线——两条红线某个节点后完全重合。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但追捕者的脚步声突然变得杂乱无章。何笔许低头看向两人仍然相连的手腕，混合的血液在皮肤上形成了发光的神经回路。冯翊裴的睫毛上沾着血珠，在蓝光中如同红宝石般闪烁。

"天文台..."冯翊裴的指尖轻轻划过何笔许掌心的纹路，"你刻在课桌上的γ符号...是东南偏15度的..."

控制台突然弹出加密文件窗口，标题为《γ计划最终阶段》。在文件自动解密的进度上方，实验室的老式防火系统突然启动，喷洒的液体在两人身上时，冯翊裴胸口的金属片发出最后一声鸣，彻底停止了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