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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往事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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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伯一事,裴桓虽不在场,却听苏怀琛绘声绘色地说了个大概。承恩伯府仗势欺人着实可恨,郑先生与世子的先生又是故交,世子出手相助也无可厚非,可他们本是要秘密行事的,如今承恩伯府已知晓世子的身份,承恩伯又是襄王的人,不知是否会对他们的计划有所影响。

他冷眼瞧着,世子待这位顾姑娘着实不一般。

只如常回禀道:“今日的飞鸽传书收到了金陵的回信,陛下说,会稽的事由世子全权处置。若有不便之处,可由乔统领代世子行之。乔统领已在赶往会稽的路上了,只是路上另有些琐事要办,算算日子,得中元节后才到。”

正说话间,一位蓝衣青年,笑着向朝裴桓招了招手。

乍见故人,裴桓自是欢喜。

白家祖上三代从医,祖父曾为太医令,父兄亦在太医署供职,医术精湛,疫症的良方便出自其父兄之手。白尧光天资绝顶,又承家学,不仅精通医术,亦擅长使毒,却不愿入太医署,只肯做个逍遥自在的游方郎中。

“白郎中,你如何也来了会稽?”

会稽的事似乎用不上这位郎中罢?对于卫玄的安排,裴桓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暗暗叹气,自打来了会稽,世子的心思越发捉摸不透了。

白尧光大马金刀地席地而坐,靠着黑漆长案,斜睨了卫玄一眼,道:“还不是托宣世子的福,非得让我跑这一趟会稽。我这刚从苗疆收了一堆药草,都来不及晒,现在全糟蹋了……”

“给你的银子还少吗?”卫玄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白尧光义正言辞的声讨。

裴桓笑道:“果然还是那个爱财如命的白郎中。”

白尧光咳了两声,止住了喋喋不休的念叨。

长案上的缠丝白玛瑙中摆着各色的瓜果,用碎冰镇着,清爽可口。

“杜衡抓住了几个武威侯的亲信,在城北的院子里拷问了几日,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裴桓继续禀道,“不过,陆昀寻到了一个之前在武威侯府上当差的丫鬟,说有一个女子常至武威侯府,与武威侯出入相随。”

瓤红皮绿的西瓜格外诱人,白尧光挑了块最大的,咬了一口,汁水四溢,发出满足的喟叹。他一边吃,一边细细咀嚼词中的深意,道:“出入相随……两人关系匪浅啊。”

一听这口气,便知这郎中又想歪了。

裴桓问道:“世子,贺先生可有回信?”

“你自己看罢。”卫玄从袖中取出信件交给裴桓。

白尧光亦欲知晓信上的内容,看看未啃完的西瓜和满手的汁水,怕弄脏了信件,惹卫玄不快,只得扯着嗓子大喊道:“信上说了什么?快给我念念。”

裴桓一目十行地看毕,方道:“此事还得从当年镇守北境的镇北侯说起。”

“镇北侯心仪昔日父亲麾下部将的女儿,太夫人中意的却是身在金陵的外甥女。母子二人僵持不下,镇北侯拒绝了金陵的婚事,金陵贵女因情系镇北侯不愿再嫁,所以太夫人坚决不肯让镇北侯的心上人入府,于是镇北侯将心上人养在了外头。几年之后,太夫人病重,在弥留之际,求儿子迎娶外甥女,镇北侯无奈,只得应下了。”

白尧光扔下吃尽瓜瓤的瓜皮,又拿起了一块,兴致缺缺道:“让我来猜猜,后来定是镇北侯娶了金陵的姑娘,而镇北侯的心上人多半是入府为妾,而后镇北侯身陷妻妾之争。再过了些年,北境开战,镇北侯殉国,故事也就结束了。”

“错了,错了。你还是坐着好好听罢。”裴桓拎起茶壶自斟了杯茶,釉色柔和如半透的青玉,浅湖绿中时或闪着微蓝。“那心上人宁可做外室也不愿为妾,镇北侯默许了,她除了不住在侯府之外,俨然另一位侯夫人。外室和镇北侯生有一个女儿,女儿很聪明,镇北侯视若瑰宝,便是处理军中要务时,也将女儿置于膝头,毫不避讳。”

“镇北侯战亡后,北狄入城,外室素有貌美之名,不愿受辱,自刎而死。她的女儿后来遇上了改名换姓的宣王。”

白尧光手上一松,西瓜掉在了盘子里,他忙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将果盘推到一边。

“这个女儿在军营长大,对北境之事了如指掌,排兵布阵亦是得心应手,宣王在北境屡战屡胜,大半是她的功劳。日久生情,宣王便娶了外室女为妻,婚后琴瑟和鸣,感情甚笃。”

那日郑先生的疑惑在此时有了答案,将门之女,巾帼不让须眉。

白尧光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瞟了眼背对着他的卫玄,问道:“可是宣王在金陵不是已经有王妃了吗?”

“大军班师回朝后,宣王的身份也随之暴露,外室女很快知道了宣王已有王妃之事。宣王请旨立外室女为宣王侧妃,外室女自觉受骗,深恨宣王,一怒之下愤然离去,此后音信全无。”裴桓又道,“此事也与宣王妃有关。当时宣王妃已病入膏肓,深恐她过世后,宣王会迎娶镇北侯之女为宣王妃,对世子不利,于是逼迫宣王许下诺言,此生不会有第二位宣王妃。父母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即便外室女离开了,宣王妃还是难以安心,临去时,将世子托付于贺先生。”

白尧光咋舌,好一笔风流孽债,宣王妃和外室女倒不知谁更可怜。

他见过宣王妃的画像,看着温温柔柔的。宣王多内宠,但对发妻极是敬重,自她亡故后,一直遵守誓言未立正妃,靠得可不仅是宫中的皇后,就凭她当年能把膝下唯一的儿子交给贺先生教养,而不将他留在府中或是宫里,这份远见和心胸也绝非一般闺阁女子可比。

本想再打趣两句,可碍于宣世子……给的银子,不敢放肆。他摸了摸冒着胡茬的下巴,不痛不痒地说了句:“看来这个镇北侯的外室女嫌疑很大呀。”

裴桓亦深以为然,道:“我再让人去北境查一查这个外室女?”

卫玄收起纸笺,道:“若派人前往北境,一来一去,须得耗费许多时日。且父王尚在北境,多有不便。此事除了父王,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外室女。”

“世子是说定国公夫人,昔日的靖安郡主?”

“不错。”卫玄转过身来,道,“可以派人去问一问靖安郡主。”

裴桓往卫玄杯中添了些茶,道:“这位靖安郡主与世子也是沾亲的。去年年底,陛下下旨将定国公嫡女许给昭贵妃所出的康王做正妃,已于今年四月完婚。说起来,世子该称康王妃一声‘嫂嫂’。”

白尧光皱眉道:“我听兄长说,康王殿下胎里不足,体弱多病。靖安郡主倒也肯?”

“毕竟是皇子,身份尊贵。只是康王身体孱弱,不宜立为储君,不在议储之列。此次平定武威侯之乱中,燕王殿下立了不小的功劳,排兵布阵不拘常理,出奇制胜,辅国大将军对他可是赞不绝口,陛下也多有赏赐。燕王求了定国公府的庶女为侧妃,婚期定在十月。”定国公的庶女为燕王侧妃,将来……”语涉立储,裴桓不便多言。

白尧光欣然会意,哈哈笑道:“将来若是燕王做了储君,这嫡女倒居于庶女之下了。”

在卫玄的梦中,这位定国公嫡女谢蓁受人牵连,落入圈套,却也急中生智,打乱布局者的谋划,与燕王有了肌肤之亲,做了燕王的侧妃,极得燕王宠爱。后来燕王登基为帝,封谢蓁为贵妃,恩宠不衰,谢蓁庶妹为襄王侧妃,燕王处置襄王乱党一案,将谢蓁之庶母、庶妹没入贱籍。坊间有传闻,燕王出行时曾幸谢蓁于车内,淫靡不堪,故谢蓁有“妖妃”之称。燕王登基后,日渐暴虐荒淫,以臣妻为妃,纳堂妹为嫔,若有不从,动辄打杀,甚至祸及满门,喜用重刑,又常株连,臣民怨怒。后朝堂生变,谢蓁与他联手拥立新帝,燕王死于谢蓁之手,谢蓁亦自尽于昭阳殿。新帝登基,追封谢蓁为“淑慧贵妃”。

谢蓁此人,便如这封号一般,确实聪慧,卫玄在金陵时,只是稍加提点,她便有了更好的去处。

“若果真如此,岂止是康王妃,只怕那定国公的侧夫人也要凌驾于靖安郡主之上了。” 裴桓想起在金陵时,曾听得定国公府的一些传闻,道,“这些年,靖安郡主在定国公府似乎过得并不如意。”无嫡子承爵,甚至难以护得女儿周全。

白尧光奇道:“这位侧夫人很得定国公喜欢吗?”

“你有所不知,这其中另有一段因果。”

手上的汁水干了之后,一片粘腻,白尧光站起身,在铜盆里净了手,道:“你且说来听听。”

“镇北侯死后,靖安郡主便由宫中太后教养,深得太后怜爱。太后本欲将其嫁与忠毅侯为妻,这忠毅侯府是太后的母家,忠毅侯徐奕年少袭爵,年轻有为,也算是个好归宿。有一日,靖安郡主在宫宴上见到了当时的定国公世子谢道成,谢道成美风仪,靖安郡主一见倾心,求太后赐婚谢氏。谢道成此时已有未婚妻子,我记得,似乎是他的表妹,而后太后赐婚,谢道成只得迎娶靖安郡主为妻,后纳表妹为妾。”

白尧光不知该说这位靖安郡主天真任性还是该说她愚蠢,只道,“太后真是疼爱靖安郡主,由着她折腾。”

卫玄道:“皇祖母虽成全了靖安郡主的心愿,可此事毕竟驳了徐氏的颜面,让皇祖母与母家生了嫌隙。靖安郡主出阁之时,皇祖母与靖安郡主约定,无论将来靖安郡主在定国公府过得如何,都与宫中无关,皇祖母不会再插手靖安郡主的事,逢年过节靖安郡主也不必入宫问安。”

裴桓接着卫玄的话,道:“这一桩婚事看似遂了靖安郡主的心意,可却让靖安郡主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她本是将门遗孤,在金陵能倚仗的唯有太后和陛下,执意嫁入定国公府,得罪了徐氏,也耗尽了她父亲的情面。”

卫玄看向裴桓,道:“你怎会对定国公的家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裴桓俊秀的脸上现出一丝窘迫,忙回道:“康王虽不在议储之列,但迎娶王妃也是大事,康王与燕王名义上又出自同一位母妃,自然格外引人关注。”

白尧光笑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你那位皇伯父迟迟不肯立新太子,又给这个赐婚,那个嘉奖,闹得谁也不知他究竟想立哪位皇子为储君。”

“太子一死,朝局就是一滩浑水。襄王庸碌,却是诸皇子之长;梁王有几分聪明,却刚愎自用;燕王有军功傍身,生母却出身卑微;信王才学过人,却醉心诗书,寄情山水;康王殿下生母出自名门,才学也不错,却体弱多病;七皇子、八皇子尚都年幼”,裴桓叹道,“终归是圣意难测啊。”

白尧光大笑着在他身旁坐下,道:“那就跟着咱们宣世子做个纯臣,将来无论谁是皇帝,只要你们忠于皇位上的那个人,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

“人生在世,若只为名利而活,多没意思。”裴桓看向卫玄,笑道,“世子也不只是想当个纯臣罢?”

卫玄不置可否,只道:“让陆衡继续审,用刑小心些,别让人死了。”

白尧光的目光在卫玄和裴桓身上转了一圈,颇有深意地笑道:“哟,你们俩这是?”用胳膊肘推推裴桓,“不知宣世子和裴大人看中的是哪位皇子?”

裴桓笑而不语。

“呵”,白尧光被勾得心里痒痒,嘴上却不肯示弱:“朝中的那些破事,你们不愿说,本郎中还不稀得听呢。”

卫玄抬眼看他,道:“我有事要交代给你去做。”

白尧光英俊的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我千里迢迢,日夜兼程,才到会稽,你连口气都不让我喘,就让我做事?”

卫玄淡淡道:“你想如何?”

白尧光扬了扬宽大的衣袖,道:“好歹也让我缓上两三日,让我逛逛会稽的街市,看看会稽的山水,尝尝会稽的美酒,会会会稽的美人。”

天还没黑呢,这郎中就开始说梦话了。裴桓笑道:“你以为世子让你来会稽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白尧光长叹一声,拿人钱财,自当忠人之事,道:“说罢,要我做何事?”

卫玄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递给白尧光:“最多两日,可配得出?”

白尧光面露难色,道:“两日过于仓促……你这也太难为人了!”

他求救似的朝裴桓挤眉弄眼,裴桓亦不清楚卫玄的筹划,只耸耸肩,摇了摇头。

卫玄往长廊处走去,丢下一句:“若是配不出,你便留在会稽罢,不必再回去了。”

“不行!我是收了银子不假,可又不是签了卖身契,我把银子还给你还不成吗!”白尧光起身欲追卫玄,被正要跟着卫玄离开的裴桓又按了回去。

“白郎中,做买卖须得讲信用。”裴桓拍拍白尧光的肩膀,忍着笑,故作同情道:“自求多福。”

白尧光气得又往口中塞了颗葡萄,早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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