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宣的眼睛像两只润亮的墨星:“为什么电话那边的人叫你葡萄,这是你的小名吗?”
这小名后的故事不长,讲起来却要费些功夫。已经很晚了,赵昀宣跑出来时,还光着脚。
梁简“嗯”了声,想着之后再解释。葡萄正是他的小名没错,也不算跟赵昀宣撒谎。
梁简解开赵昀宣抱着他的手,俯身,一手放在赵昀宣后背,一手穿过赵昀宣腿弯,将赵昀宣抱起来:“抓紧我,当心摔了。”
赵昀宣抱着梁简的脖颈,脸靠在自己的手臂上:“我能叫你葡萄吗,梁简?”
赵昀宣对他那样的情谊,梁简本不想阻止。但他不得不想到,跟赵昀宣解释了这小名真正的由来,只有赵昀宣知情,但赵昀宣又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别人不知内情,听了以为赵昀宣在用他的味道喊他,想也知道,是他主动告诉赵昀宣自己的信息素的。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最后也只会让他觉得狼狈罢了。
毕竟,赵昀宣闻不到,对信息素这些事,并不敏感。如果以信息素来唤人,只能是某些人迫不及待地要教坏赵昀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梁简说:“小少爷,还是不要了吧。”
赵昀宣的脸埋进了手臂里,闷声耷气:“哦。”
到了床边,梁简把赵昀宣放在床上,赵昀宣甫一沾床,便卷起被褥咕噜滚到床的另一边,瘦瘦瘪瘪的一条,被子盖住脸。
梁简去抽被子:“别憋着了。”
却抽不动。
梁简叹了口气。赵昀宣不满意便躲到一边让他寻着信来哄。赵昀宣还是孩子一样,对他的处境还不能做到想起并体谅。
正因赵昀宣还是孩子一样,他也不能跟赵昀宣多说。
梁简松了手:“不怕了吗?那我回陪护房睡了。”
床边的那条被子卷动了两下。
梁简刚转过身走了没几步,后头一阵掀被子的风声:“梁简,你敢!”
梁简回头,赵昀宣已坐起,发丝凌乱,脸憋得通红,眼睛上像蒙了一层水壳,咬着嘴唇看着他,肩膀气得发抖。
梁简走回床边,想去理赵昀宣的头发,赵昀宣瞪着梁简,挥手拂掉了。
梁简不气馁,又试了几次,每次都被挥开,只是力道越来越小。
梁简口中说着:“你叫我阿简好吗,没有人叫我这个。”
赵昀宣忽然一下收手躺回去了,被子盖住下半张脸,只露一双眼睛:“谁要叫阿简,我就要叫葡萄。”
梁简看过来,赵昀宣的头别到一边,梁简追过来,赵昀宣的头又转到另一边。
梁简知道赵昀宣已经消气了,也知道赵昀宣被子下的嘴巴在笑,便凑近了,两人的额头不过相距几厘米,梁简能看到赵昀宣瞳孔中的自己:“小少爷,真哄不好了吗?”
“混蛋梁简。”赵昀宣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挣开被子,抱住了梁简的脖子,将梁简坠得倒下来,梁简小臂着床撑住身体,两人的胸膛却无可避免地贴在一起,因下坠而相互挤压,因梁简手臂撑起而若有若无地挨在一起。
梁简另一只手从侧面抓来被子给两人盖上,赵昀宣扭了扭,蜷近梁简怀里:“哼,睡吧。”
梁简说:“谢谢小少爷体谅。”
赵昀宣闭着眼打了一下梁简。
梁简也抱住他,原本撑起的手臂垫在赵昀宣颈下,赵昀宣的脸轻车熟路地贴在梁简颈侧。
陷入睡眠前,赵昀宣还在想,梁简的小名为什么叫葡萄呢?
这问题带进了梦里,赵昀宣隐约觉得他走到何处的一根葡萄藤下,渐渐闻到了清清淡淡的葡萄香气,就像一层青雾,慢慢地笼上来。
还没熟的青葡萄,很久没吃过,都忘了是什么味道。
赵昀宣伸手去够葡萄,也不记得够到没有,反正是咬了,怕酸,咬了一点,牙齿便退出来,换舌头先舔舔汁,试试酸度。
赵昀宣还没感觉出味道,很快便被推醒了,当下便有些不高兴。
赵昀宣睁开眼,看到梁简坐了起来,捂着脖子,眼睛似水非水地看着他。
赵昀宣的起床气全散了,迎上去问:“怎么捂着脖子,怎么了?”
可是不成,凑得近了,梦里的青葡萄香气似漫漫散散地溢到了现实,梁简身上都是那幽幽细细的葡萄味。赵昀宣再闻空气,方发觉自己如置身葡萄房屋中,远的近的,浓的轻的,都是葡萄的味道。
赵昀宣一时讶愣,看着梁简说不出话来。
梁简捂着脖子,下了床,走到门口,让杨阿姨请医生来看看。
赵昀宣已反应过来,喜色映上脸颊,但看见梁简一直捂着脖子,又不安起来:“阿简,对不起,你脖子还好吗?我昨天晚上突然梦到葡萄了,还想吃来着……你脖子有没有事,我看看。”
梁简放下了手,坐到床边,拿起手机用手机摄像看颈侧,赵昀宣也趴在梁简肩膀上看。
梁简捂的时候已摸掉了水迹,只留一枚核状的牙印。